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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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宜樂還是有些猶豫:“回頭我問問梁棟的意思?!?/br> “嘖,”蔣榆甩出一個炸彈,“還沒怎么地呢,就被人家吃得死死的?!?/br> 彭舟被炸懵了,垮著嘴角差點哭:“是啊,被吃得死死的,翻身的機會都沒有呢?!?/br> 中場休息時間,按照慣例盧簫笛去找對象玩,處在樂團底層的彭舟去給大家買飲料。 顧宜樂把琴弓包拿在手上當劍揮來揮去,被蔣榆劈手奪過,皺眉道:“小心弄臟了?!?/br> “喲,”顧宜樂斜眼看他,“剛才是誰把人家逼得毫無還手之力,這會兒又心疼上了?” 蔣榆說:“我心疼我的弓?!?/br> 顧宜樂攤手,滿臉都寫著“我看你能嘴硬到何時”。 西餐廳那邊對上回他們聊的《d大調(diào)卡農(nóng)》和《g大調(diào)小夜曲》很感興趣,說偶爾也要給客人們聽點耳熟能詳?shù)摹?/br> 這兩首的四重奏可以三小提一大提搭配,放下中提拿起小提的顧宜樂渾身舒坦,唱了會兒譜覺得已經(jīng)完全掌握了,又去跟蔣榆搭話。 “那什么,昨天謝謝你啊?!?/br> 說的是聯(lián)合彭舟為掉馬鬧別扭的他和梁棟助攻的事。蔣榆正在擦琴弓,聞言輕飄飄看他一眼:“要是知道你倆會去開房,這個忙我肯定不幫?!?/br> “為啥?” “憑什么你們進度比我們快?” 顧宜樂:……蔣首席可怕的勝負欲。 “所以你接受彭舟了?” “算是吧?!笔Y榆撇嘴,“不是你勸我接受他的么?” “對,是我是我?!痹吕项櫼藰飞暇€,“你也看到了,彭舟這人除了偶爾犯傻,大部分時候還是很靠譜的,看他對你多好啊?!?/br> “呵?!笔Y榆笑了一聲,“應該把‘偶爾’和‘大部分時候’調(diào)換位置?!?/br> “……”顧宜樂無話反駁。 蔣榆把弓往琴弓包里塞,動作堪稱小心翼翼:“不過我喜歡他不是因為他讓著我,也不是因為他對我好?!?/br> 顧宜樂眨眨眼睛:“那是……” “那次被他壓了之后,我拉黑過他?!?/br> “這事我知道,他還來求助我了?!?/br> “后來他換了好幾個號碼,我都不想搭理他,還說了不少難聽的話,‘你琴拉得沒我好’‘長得也一般’之類的,還嫌棄過他家窮?!?/br> 顧宜樂咬牙:“聽得我拳頭都硬了?!?/br> “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關(guān),口不擇言唄,想讓他別再來找我了?!?nbsp;蔣榆笑了起來,“即便這樣,他也沒把我的聯(lián)系方式刪除,問他為什么,你猜他怎么說?” “我最不擅長猜謎了?!鳖櫼藰奉j廢地抓頭發(fā)。 蔣榆也沒賣關(guān)子,直接公布答案:“他說他舍不得?!?/br> “舍不得?” “嗯,他說舍不得聊天記錄,舍不得那些回憶?!?/br> 這話顧宜樂聽了心里都發(fā)軟,他長長嘆了口氣:“所以你倆就這樣草率地決定了體位?唉,論壇上的小0們該傷心了?!?/br> 蔣榆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氣質(zhì)不會因為體位的變化而改變?!?/br> 顧宜樂:? “以后請叫我大猛0。” 顧宜樂:…… 傍晚下起了雷陣雨,天邊悶雷一陣緊似一陣,剛出琴房樓,顧宜樂便看見撐傘站在臺階下的梁棟。 他整個人被包裹雨中,像是早就等在這里。 坐到車上,顧宜樂見梁棟的肩都濕了,拿紙巾給他擦,順勢往后座看一眼:“保鏢大哥回家啦?” 梁棟“嗯”了一聲。 顧宜樂雙手合十:“謝天謝地,我的男朋友終于想起來我是個成年人了?!?/br> 梁棟牽起嘴角笑了下,抬手用指腹抹去顧宜樂額角的一滴雨:“以后我來保護你?!?/br> 周五晚上,坐在前往首都的飛機上打瞌睡時,顧宜樂還在迷迷糊糊地想,我也可以保護你啊。 可是梁棟太厲害了,什么都懂什么都會,缺乏表現(xiàn)機會的顧宜樂愁禿頭,心想有個完美的對象壓力好大。 這次來首都是應梁母的邀請,表面上說他剛經(jīng)歷了那種事,該帶他散散心補補身,其實終極目的還是見家長,畢竟梁棟還有爹和meimei。 下飛機就有車來接,到地方,盛裝打扮的梁母將二人引進門,迫不及待地先帶顧宜樂去樓上看她給布置的“婚房”。 “小棟說了你倆到時候出去住,我想著你們總有想回家住的時候,就給這屋隨便收拾了下。” 通過一段時間的了解,顧宜樂知道她口中的“隨便”一點都不隨便。 床換了更大的,窗簾是溫馨的暖色,原本掛電視的地方換成了年輕人喜歡的投影,獨立洗手間里的浴缸一看就知道是新裝的。 “我哥說你喜歡玩水,我媽第二天就給安排了,我爸上回想要個按摩椅都拖了倆月才買?!绷簵澋膍eimei梁瑗湊過來擠眉弄眼,“嫂,你現(xiàn)在是處在我們家食物鏈頂端的男人?!?/br> 顧宜樂表面:“怪不好意思的……” 顧宜樂內(nèi)心:嘻嘻嘻好開心。 正趕上午飯,離廚房老遠就能聞到香味。 梁母說梁棟的爸爸在趕回來的路上,先吃點心墊墊。顧宜樂邊吃心里邊打鼓,他從來沒聽梁棟提起過父親,心想這位爸爸怕是不太好相處。 許是看出了他的緊張,梁瑗安慰道:“嫂子你別怕,我爸當領導當慣了,就脾氣臭臉色難看,以后你們也不怎么住家里,用不著怕他?!?/br> 顧宜樂便稍稍放了心,心想怎么說四個人有三個站他這邊,就算打起來也不至于輸。 誰想等啊等,除了梁棟的爸爸,還等來四五個親戚,其中包括梁棟的爺爺。 “爸爸要來怎么不早給家里打電話?”梁母責怪梁父一句,又沖梁瑗使了個眼色,轉(zhuǎn)回來笑著說,“我去讓廚房多加幾個菜?!?/br> 說是在公司碰到順路一起吃頓飯,可既然有長輩在,座次安排就得講究。 顧宜樂左手邊梁棟,右手邊梁瑗,梁爺爺就坐在他正對面,抬眼視線不小心相撞,顧宜樂都頭皮發(fā)麻,更別提梁棟那些叔叔嬸嬸們齊齊匯聚在他身上的審視目光。 他想完蛋了,這下要是打起來,怕是沒幾成勝算。 打起來倒不至于,梁瑗用手機在桌下輸入一行字遞給過來——這幾位說話難聽,造不成實質(zhì)傷害,嫂嫂你左耳進右耳出,熬過去就好了。 顧宜樂心里一咯噔,心說不會要嘲笑我“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癩蛤蟆想吃天鵝rou”之類的吧?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這種“大戶人家”一般不會在明面上讓人難堪,尤其是今天作為客人來訪的顧宜樂。 他們的矛頭出奇統(tǒng)一地直指梁棟,一會兒說他不讀研就回國不明智,一會兒又說他專業(yè)冷門不好找工作,借著為年輕人規(guī)劃職業(yè)道路之由,言語中盡是不贊同甚至貶損。 “上回不是說了嘛,讓小棟到生產(chǎn)部做項目?!北涣簵澐Q為大伯的中年男人說,“跟他的專業(yè)也算對口,上手應該不難。” 小叔接話道:“生產(chǎn)部要下工廠的,又臟又累,怎么能讓小棟干這個?” “我倒覺得生產(chǎn)部不錯,小棟不愛說話,去那兒再合適不過?!贝蟛敢膊遄?,“老爺子您覺得呢?” 梁爺爺自開席之初臉色便不太好看,說:“這事從長計議,先吃飯?!?/br> 吃到一半,大伯母把目標轉(zhuǎn)向顧宜樂,看似慈祥地問他是學什么的。 “拉琴的?!鳖櫼藰沸那椴缓茫瑧械枚嗾f。 “聽說是拉小提琴的,還拿過國際大獎呢?嘖,長得也好,白白凈凈的。”大伯母掩唇笑,目光在顧宜樂和梁棟之間來回打量,“也不知道怎么看上我們小棟的,他呀,小時候連喊人都不會,見誰都板著張臉,我們總說他將來找對象怕是費勁?!?/br> 梁母勉強保持微笑:“不是也找到了嗎?孩子覺得合適就行,我們當長輩的還是別瞎cao心了。” 女主人的一番話起了點震懾作用,席間安靜了十來分鐘。 最后收菜上甜品,看見阿姨端來一個飛機形狀的小蛋糕,梁琬——也就是梁棟的堂姐,噗嗤笑出聲:“我記得小棟十歲的時候,嬸嬸就在家做小飛機蛋糕哄他開心,現(xiàn)在他快二十三了吧,還喜歡吃這個?” 十歲正是梁母發(fā)現(xiàn)梁棟與別的小孩不一樣,開始回歸家庭努力補償?shù)臅r候。 因此她的臉色頓時一沉:“習慣了,小棟回來廚房阿姨就會給他做。” “是哦,我們小棟本來是要當飛行員的?!贝蟛改砥鸩徒聿磷欤耙膊恢浪指蓡嶙钄r,不然咱們成天國內(nèi)國外到處飛的,也算照顧小棟的生意了?!?/br> 此言一出,不止梁母,梁瑗也在桌下捏緊了拳頭。 梁父都聽不下去,難得胳膊肘向里拐:“飛行員很難考的,我們梁棟……” “飛行員怎么了?喜歡吃蛋糕怎么了?” 幾位長輩光顧著明朝暗諷明爭暗斗,忽略了一直安靜吃飯的顧宜樂。 也正因為來得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 “開飛機的可帥了,我就喜歡開飛機的,再說沒有飛行員你們騎馬還是坐牛車去談生意?都是工作,還有什么高低貴賤之分?” 顧宜樂掃視全場,接著道:“不愛說話又怎么了?他在我面前話多得很,作為長輩難道不該先反省自己的態(tài)度嗎?” 全席嘩然,大家都張口結(jié)舌。 梁棟和梁瑗一人一邊拽住顧宜樂的胳膊,他還是站了起來:“我出身小門小戶,沒什么見識,今天才知道原來電視劇也不全是虛構(gòu),感謝在座諸位讓我大開眼界?!?/br> 說完他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蓬勃的怒火:“各位慢慢吃,我先走一步?!?/br> 五月底的首都也不涼快,推開門,悶熱的風撲面而來,顧宜樂非但沒清醒,還想回去接著罵。 怎么說也是成年人,終究忍住了。 想著自己第一次登門就鬧成這樣,走在林蔭小路上的顧宜樂有那么一丟丟的后悔,心想待會兒回去不知道還能不能進門,我琴還丟在沙發(fā)上呢,還有那么大個老公。 這個糾結(jié)很快解決了,因為老公追了出來。 梁棟先是小跑跟上,然后一聲不吭地走在顧宜樂身邊,要不是顧宜樂性子急,他倆說不定能這樣一直安靜地到走到大馬路上。 “你出來干嗎?”顧宜樂沒什么底氣地問。 “陪你?!绷簵澱f。 顧宜樂垂頭看腳下的石板路:“你還是回去陪你家人吧……我指的是你的mama還有meimei,嗯,你爸爸也勉強能算上。” 一頓飯的功夫,顧宜樂就分出敵友選好陣營,梁棟不禁彎唇。 “你還笑!”顧宜樂瞥見他的表情,氣炸了,“你就不生氣嗎?他們那么說你!” 梁棟搖頭:“我習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