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孤城少年微微甜、欺壓黑暗神的日常、夫君成為“廢人”之后、神明重生后被小妖精攻略了、成了絕癥男配的兔子精、女配修仙后穿回來了、做渣男真好,就是死得早[星際]、萬千寵愛(作者:宋玖槿)、問路、岱山月緣
s市的體感溫度比l市要高,取行李的時候,他將脫下來的大衣搭在臂彎,推著行李往外走的時候,剛收到信號不久的手機響了。 是母親打來的電話,看樣子收到他登機前發(fā)的消息了。 “好好的怎么突然改道去s市?”梁母的語氣中有些許責備,“你爸都吩咐司機去接你了,等下空車回來,他又要發(fā)火?!?/br> 梁棟說:“抱歉,臨時決定的?!?/br> “為了見小顧?” “嗯。”他坦然承認了,“時間緊,我就去看看他,回首都的機票已經買好,晚上出發(fā)凌晨到家。”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說:“你自己有數就好,別太累了?!?/br> 因為爺爺的事,梁母這些天里外cao勞,寥寥幾句話不復往日開朗,反而疲態(tài)盡顯。梁棟在電話里安撫她幾句,答應她會準時回家,她才放了心。 掛電話之前,她忽然想起什么,問:“你和小顧第一次見面,留下好的印象很重要,穿的哪套衣服?帶禮物了嗎?” 見母親忙碌之余還有空關心這個,梁棟扯了下唇角,說:“日常著裝?!?/br> 他走到外面,在人來人往中深深吸進一口清冽的空氣:“不過準備了禮物,希望他喜歡?!?/br> 來到位于s市中心的音樂學院時,天已經快黑了,道路兩旁的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 許是恰逢節(jié)日的關系,門口人并不多。梁棟和出租車司機約定了返程時間,將行李寄放在車上,只身一人走了進去。 沿著兩邊歐式老建筑中間開辟的一條磚石路往里走,穿過以木材為頂蓋的長廊,路過食堂前的山水鮮花景墻,梁棟駐足片刻,想象顧宜樂在這里給他發(fā)消息的時候,是否也看著這處古樸景致,心中百花盛放。 夜幕真正降臨時,梁棟以網友dong的身份,收到了來自網友顧宜樂的消息。 today宜happy:彩排完畢,等待上場,我的媽呀,有點緊張! 他回復一句加油,然后切換到微信,給改名的顧宜樂發(fā)了條表示出現的消息。 today宜緊張:【!??!】 today宜緊張:【再有一會兒我就上場了,你終于來了![猛虎落淚.gif]】 梁棟回復:【嗯,我來了?!?/br> 在一位學生的指路下,梁棟一面往音樂廳方向走,一面和顧宜樂聊天。 today宜緊張:【剛才去看了下,臺下好多人!】 liang:【人多不好嗎?】 today宜緊張:【不好!下午明明還沒什么人,學校是放了多少社會人員進來啊[以頭搶地.gif]】 社會人員梁棟:…… liang:【可以試著無視臺下的觀眾?!?/br> today宜緊張:【事到如今,只能順其自然了[阿彌陀佛.gif]】 liang:【順其自然是接受努力后的任何結果?!?/br> liang:【樂樂已經努力了,所以不用緊張?!?/br> 首都時間晚上八點,音樂會準時開始。 廳里早已坐滿人,梁棟在最后排靠近安全出口處,找了個不礙事的地方站著。 悠揚的校歌合唱之后,主持人上臺報幕,樂聲奏響,流動的音符將置身于其中的人們帶往一片廣袤無垠的夢境。 畢竟是屬于學生們的平安夜音樂會,除了傳統(tǒng)的古典曲目,不乏一些活潑有趣的穿插其中活躍氣氛。 在聽完小提琴與鋼琴合奏的《jingle bells》和木管四重奏的《last christmas》后,主持人宣布接下來上場的是名叫樂簫舟榆的弦樂四重奏樂團。 “樂簫舟榆……” 梁棟用嘴型無聲地念了這四個字,又回過頭重復開頭的“樂”字,唇邊漾起一抹淺笑。 不愧是取名小天才想出來的名字。 幕布暫時被拉上,再次向兩邊打開時,臺上擺了四把椅子,頂燈的光將四名演奏者籠罩其中。 借著身高優(yōu)勢,梁棟本可以將整個舞臺盡收眼底,可是他的視線先他一步做了選擇,牢牢鎖在坐于左邊內側的人身上。 就像那年冬末,枯坐在路邊的他,一眼就看見那個背著琴的男孩。 剛到l市的那陣子,梁棟難以適應環(huán)境以及飲食習慣的變化,成夜失眠的時候,曾無數次回想那天的情景。 春節(jié)過后,天氣開始回暖,位于北方的首都還是比別處要冷,走累了在路邊歇一歇,口中呼出的氣都是白色的。 這處足夠僻靜,前面是一條人煙稀少的水泥路,背后是某學校的后門,周遭有樹木庇蔭,梁棟決定在這里多待一會兒。 他放任自己想了很多沒有結果的事——念了半年被強行轉走的專業(yè),自說自話一團亂的家里,通過考核卻已經作廢的體檢單,還有頭頂的廣闊天空。 他仰頭望,天似乎變小了,不斷向下壓,將渺小的他困在里面。 就在他開始覺得喘不上氣的時候,一串急促的腳步聲靠近,待他聞聲扭頭,一個身形纖瘦的短發(fā)男孩已經坐在了他的身旁。 男孩比他喘得還厲害,喉嚨里發(fā)出呼哧呼哧的聲音,梁棟以為他在生氣,見他抬起胳膊抹了下臉,才知道他在哭。 又抹了兩下,男孩扭過頭,落入眼中的是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 入耳的話語卻不太友善:“看我干什么?” 這個問題把梁棟問住了。 他只是被吸引了注意,想看便看了,并沒有具體緣由。 既然對方并不想被注視,他便別開臉,繼續(xù)目視前方,竭力克制扭頭的沖動。 梁棟當時猜測,自己的變化一定很大,或者天太黑對方沒看清,不然沒道理認不出。 他甚至還清晰地記得對方的名字。 想起當年一起拼過一只名為變形金剛的玩具,距今已經過去整整十二年,梁棟正打算以此驚人的數據作為切入口,與看上去心情很差的男孩搭話,對方搶先道:“你是不是沒發(fā)揮好,所以沒考上?” 說著,他指指身后的學校:“還是跟我一樣,除了沒發(fā)揮好,也沒錢來首都上學?”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梁棟這才瞧清楚背后是全首都乃至全國首屈一指的音樂學院。 梁棟搖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突然站了起來。 “不管怎么樣,能在這里遇到,也是緣分一場?!彼f,“我給你拉支曲子吧?!?/br> 他打開琴盒,將小提琴拿了出來,低頭看了須臾,嗓音變得喑啞。 “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在s市以外的地方拉琴了,你要好好聽啊?!彼尺^身去,把琴架在肩上,“聽完回去睡一覺,別一個人躲在這里傷心了。” 原來這種表現叫作傷心。 傷心是一種情感。 音樂能反映人類的情感——梁棟曾從書上、電影里,或者心理醫(yī)生口中聽過很多次這樣的話。 或許是天生缺乏共情能力,又或者像母親說的,在生他的時候忘了打開音箱播放一支奏鳴曲,梁棟自懂事以來,認為音樂于他而言的“作用”只有催眠而已。 沒有它,也不是無法入眠。 情感不像數據有標準可丈量,它是一種存在感極高的物質,不去抓它,顯得自己與世界格格不入,去抓它,又不知該把它放置在何處才算恰當。 做大概率沒有結果的事于他而言都是浪費時間,比如坐在路邊聽人拉琴。 然而那次,他耐著性子認真聽了。 這次也一樣,梁棟看著臺上熱愛音樂的男孩拉著并不能引起他特別反應的旋律,挪不開眼睛,旅途的勞累在此刻一掃而空,黑白的世界涌入大片絢麗色彩。 吸引他的,從來只有這個人而已。 所以他不甘心只做他生命里的匆匆過客,不遠萬里,也要來到這里。 第18章 飛行員和灑水車司機 平安夜,樂簫舟榆樂團除了排練的曲目,還多演奏了一曲海頓的四重奏。 在禮堂外的空地上,興致高昂的學生們不畏嚴寒,圍成一圈,風聲纏繞琴弦,凄寒化作澄謐,美好的樂聲飛到半空,歸家的人們也不由得放慢腳步。 盡興后,顧宜樂哼著小曲收拾樂器,人群中有個學妹擠進來,跑到他面前說:“學長,有人拜托我把這個送給你?!?/br> 看著她手中方方正正的信封紙包,顧宜樂愣了下:“誰給的?” “一個穿著黑色大衣,很高的男人?!睂W妹抬手比畫了下高度,補充道,“還很帥?!?/br> “是我們學校的嗎?” “好像不是,以前沒見過?!?/br> 顧宜樂先在腦中將某個渾蛋排除了,然后一陣篩選,也沒將學妹的描述和印象中的親朋好友對上號。 倒是謝幕退場的時候,他鞠完躬直起腰,看向臺下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最后排靠門的一個高個子男人身上?;秀钡乃查g,顧宜樂總覺得在哪里見過這個人,可惜光線太暗看不清臉,到后臺也沒想起此人姓甚名誰。 說不定也是受人所托來送東西的? 他接過紙包打開,里面是一張黑膠唱片,出自rca,是海菲茲演奏的門德爾松小協。報名參加比賽之后,他曾對外宣稱如果能得到海爺的這版唱片,就拿個一等獎回來給大家看看。 原本只想重在參與的顧宜樂:…… 不過能收到惦記許久的寶貝,喜悅仍是蓋過其他擔憂占了上風,顧宜樂對著油畫風的封面摸了又摸,恨不能插上翅膀現在就飛回家用唱片機播放。 然后把送他這個的人找出來,狠狠親上兩口! 他加快收拾的動作,琴頸拴上扣再胡亂把琴盒一蓋,背上就走。 走出去沒幾步,顧宜樂感覺到有什么冰冰涼涼的東西落在鼻尖,抬手一抹,就化成了水。 有女孩子驚呼:“下雪了!” 仰起頭,細碎的白色顆粒自黑色的天幕中落下,顧宜樂呆看了片刻,立刻掏出手機,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給此刻第一個浮現在腦海中的人。 收到顧宜樂發(fā)來的短視頻時,梁棟已經返回s市機場,距登機還有五分鐘。 視頻光線不足,其實看不清什么,但聽到顧宜樂充滿喜悅的聲音,梁棟也覺得開心。 “我們這里很少下這么大的雪。”顧宜樂像在強調一件很重要的事,“去年就沒下雪?!?/br> 約莫兩個小時前,梁棟看完顧宜樂拉琴,目送他下臺,再自禮堂外圍繞到后臺,遠遠地見他和朋友老師正聊得開心,沒有上前打擾。 等了一會兒,出租車司機打來電話,說這個點到處都堵車,要趕飛機現在出發(fā)正好,梁棟看了一眼時間,再抬頭,越過人群看向笑逐顏開的顧宜樂,把帶來的禮物交給門口學生模樣的路人 ,便轉身離開了。 他今天第二次后悔沒戴眼鏡,機場的玻璃窗厚實,更看不見外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