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當(dāng)當(dāng)七點就離開了。

    到樓上給他刷了一雙鞋子。

    當(dāng)時他在房里洗澡，他鞋子直接扔在垃圾桶。

    原來這就是盯著一雙鞋穿的原因。

    她將鞋子從垃圾桶里撿出，到曬臺洗手池里，倒了兩杯奧妙，刷刷停停，弄出好多泡沫。

    倏地，一道女人沙啞的嗓音就出現(xiàn)在身后，嚇?biāo)惶?，“深藏不露啊。鞋子都會刷？?/br>
    她抬眸，看到瞿穎呼之欲出的胸，一時哭笑不得，“jiejie，你嚇著我了?！?/br>
    “不好意思。看你上樓半天沒下來，叫你去吃飯。”

    “不用。我過會兒要回學(xué)校?！?/br>
    “鹿rou不吃嗎？”

    “沒太多口欲?！?/br>
    “你哥獵的?！?/br>
    “他下次獵只山雞我再捧場。”

    瞿穎笑了，意味深長，“可男人都喜歡獵鹿，在國外還可以獵熊，誰會在意山雞呢？”

    “我想要他就會給我獵。”明當(dāng)當(dāng)正好洗干凈鞋子，微壓了壓，帶甘菊香的水滴便順手而下，她拿到露臺邊緣，擺好，“等清晨光出來，鞋子就像新的了?！?/br>
    他還是他，不管多少女人睡過，最后是她的就行。

    “小meimei，你很霸道哦。”瞿穎佩服笑了。

    明當(dāng)當(dāng)卻聽出她話語里的嘲諷，是呀，從前她也覺得理所當(dāng)然，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余旸只是因為初聞那兩首歌，被里面的才華所震撼，移情到人，卻他媽移情錯了，她就如墜山崖，半死不活。

    用最后一口氣理清自己情感的來龍去脈，她先驚訝了好一陣子。當(dāng)時還沒有喜歡上他。

    只覺得荒繆。

    直到，她有一天晚上，在決定搬出他房子后，回味般地坐在他工作室里坐了一夜。

    聽著他的曲子，看他寫的詞，一首又一首，她悟出一個存在許久的道理。

    就是她不敢。

    她早覺得時郁驚為天人，才華橫溢，但她不敢往別的地方想，因為她心里，丈夫可以有好幾任，但哥哥不會，從頭到尾，哥哥都會在她身邊。

    小心翼翼保存他的“存在”，超過哥哥界限她心理就會崩潰。

    從小到大，一直這么安放他。

    直到她照著他的樣子愛上余旸，又被真相狂扇耳光醒來，時間仿佛經(jīng)歷天堂到地獄。

    他看似天堂，卻從來只是她的地獄。

    她悲慘童年里的大樹，她漠視唾棄婚姻規(guī)則里的雨傘，她所受到的一切傷害，都變成從他那里取暖。

    這么看，他哪里像天堂？

    承擔(dān)了她的滿目瘡痍。

    她愛他就是愛自己的滿目瘡痍，不完整的自己。

    余旸卻不會，余旸是新鮮的，不需要承擔(dān)她的過往，只要給她快樂就好，以后分手她也不會太痛苦，揮一揮衣袖就走了。

    時郁不行，他站在那里就是她的歸宿，多么不可思議就有多么愛，所以他怎么可以走？

    天涯海角堵到。

    這次重逢是嘔心瀝血的圍追堵截。

    無論他變成什么樣，身邊有什么人，她都會不擇手段搶來。

    所以瞿穎說她霸道，心服口服承認，有什么大不了？

    “當(dāng)然霸道?！毙α诵Γ鳟?dāng)當(dāng)轉(zhuǎn)身，夜色昏黃燈中，她眼眸由純真孩子到蛇蝎美人，只在轉(zhuǎn)瞬間，“不僅這樣，他連結(jié)婚對象都得投我喜好，何況一只山雞？”

    瞿穎差點氣著，這姑娘末句話中的山和雞之間停頓一大口氣，仿佛在暗示什么。

    如果不是隨機談起，話頭還是由自己牽起，瞿穎都懷疑這姑娘罵她是只雞了。

    氣笑了，到底。

    姑娘走了。

    夜色中輕盈身形，像只夏夜蝴蝶，晚歸著也不知干了些什么壞事的樣子。

    擦身而過。

    瞿穎所感受到的戰(zhàn)斗欲，再也無法輕描淡寫對方是個小姑娘淡蔑口吻了。

    ……

    明當(dāng)當(dāng)下樓時，剛好看到他。

    渾身冒著熱氣，頭發(fā)濕淋，全部捋去腦后，露出飽滿額頭，和逼人的灼熱眼神。

    他和瞿穎在床上會是這種眼神嗎？

    她眼眸暗淡，靜靜站著。

    “怎么不在底下用餐？”聲音溫柔如初，只不過加了點別的東西，不關(guān)乎軟硬，可能是辣椒吧。

    明當(dāng)當(dāng)悶氣想，他一開口，她就心口辣辣的疼。

    想讓他抱，像從前一樣不穿內(nèi)衣就跳上他背，為所欲為，他不會煩她。

    現(xiàn)在，她在樓上晃一下，他就受不了，催她。

    落差極大。

    她眸光一瞬不瞬瞥他，“你夠了。生氣也要有度。總這樣對我嗎？”

    他聞言一愣，接著無辜笑，“說了不氣。都過去多久了?！?/br>
    “所以你是因為過去太久了，分開太久，而對我沒感情了嗎？”

    “有。你不要疑神疑鬼?！?/br>
    “都罵我疑神疑鬼了，還說有感情？”

    邏輯鬼才。

    時郁心口一堵，反駁不出話，他是對她冷淡了，不過不是因為去年那件事，現(xiàn)在她誤會，就當(dāng)這么誤會吧，還能怎么樣。

    他于是對她更加溫和一些，伸手用他最大的親密值去揉她頭發(fā)，揉到她抗議，帶著對她的某些意味的懲罰，他樂此不疲，唇角輕勾，“下去吃飯。”

    “不吃。我給你洗了臟鞋子你都不夸我，臟死了！”

    他驚訝笑，笑聲清冽，徐徐回蕩，“我特意扔的，你洗干嘛？”

    “大款！我們鄉(xiāng)下孩子的鞋都穿開裂口舍不得扔，你是一次性，穿臟就扔！”

    他緩和著氣氛，笑哄，“哥錯了。”

    明當(dāng)當(dāng)賭氣的悄臉總算吹起點和風(fēng)，靠近一點，忍不住想跟他親近，尤其洗過澡身上沐浴露的味道簡直令她想滾進去安睡。

    她靠近，他不動聲色避開，一個做賊心虛，一個暗流洶涌，他以為他做的很隱蔽，可對于先前享受過親密無間愛護的明當(dāng)當(dāng)而言，他哪怕微乎其微的變化在她這里都是海嘯般的存在，“哥……”

    我……我我……愛你……

    “還沒下去？”從曬臺傳來的女聲倏地打斷她的欲言又止。

    明當(dāng)當(dāng)皺眉。

    瞿穎察覺氣氛不對，驚笑地站著。

    他眸光望向?qū)Ψ揭谎?。速度之迫切，令明?dāng)當(dāng)冷哼……

    著什么急？等跟我睡過，你就知道誰最優(yōu)秀了！

    第67章 哥哥

    她內(nèi)心驚天動地, 他平靜淡然，仿佛剛才的急迫是她幻覺。

    “正要下。”他回復(fù)瞿穎。

    瞿穎笑著走來，饒有興致眼神在兩人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明當(dāng)當(dāng)不爽, 臉色干巴，不曾應(yīng)付對方。

    他笑著, “一起下去吧?！?/br>
    不知道怕個什么，這就把兩個女人一起趕下去了。

    明當(dāng)當(dāng)走在前頭，像客人，像第三者, 他們并排落在后頭，眼神，笑聲, 低談聲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來回交鋒個沒完。

    幾段樓梯, 下地宛如光腳走在地獄巖漿道上。

    外頭喧囂。見了人下來，朝他們吼，“快來！嫩rou部分可以吃了！當(dāng)當(dāng)，瞿穎！”

    對方顯然照顧兩名女性。

    瞿穎招呼著，“來了, 來了，催什么?！?/br>
    腳步卻不動。一張笑臉不由讓人想起漂亮女人話不能信這句至理名言。

    明當(dāng)當(dāng)站著, 不遠處的篝火映襯她臉龐，光潔，飽滿，紅潤中透著不可言透憂愁, 直直望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明當(dāng)當(dāng)錯覺。

    她覺得這男人心不在身上，哪怕這么相互對視，他笑眸深處卻是空落落的虛無。

    這種感覺糟糕透了, 同時也忐忑不安，不知道緣由。

    他發(fā)現(xiàn)她喜歡他了，開始躲避？

    還是，他真的有深愛的女人了，不在乎她這個meimei了？

    不管哪種，都很令她害怕。

    “站著干什么，不餓？”他任由她打量一會兒，面不改色，維持著那種虛無的笑意，輕輕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