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毅然聽著笑，“老曾，這么防我就別做說客，不然以后真那什么，你怪我毀人不倦?！?/br>
    曾導說，“你有點正行吧，瞧瞧這vip看臺今晚來了多少同行，趙立楠虎視眈眈，我差點都被脫層皮?！?/br>
    蔣毅然抱拳笑，“知道了，知道了?！睂嶋H上根本不把趙立楠放在眼底，他斜著眼睛越過那邊看臺的趙立楠，昂下巴問趙立楠身邊的人，“那個是李辰景？”

    曾導側(cè)了下眸，“是他?！?/br>
    “他來干什么？”恍然大悟，“難不成是他的？”

    曾導說不能吧，“法人是趙立楠，至于大股東是個神秘人，挺不好查。但錢是從美國來的?！?/br>
    “不管是哪來的，都不能跟我爭明當當，我蔣毅然要定她！”

    曾導大笑，佩服他的口氣。

    蔣毅然說，“你還別不信?！彼职合掳?，“李辰景旁邊的那個才是正主，你看到?jīng)]，從頭到尾沒攀談，眼不錯的盯著臺上，這位才是勁敵吧！”

    這位“勁敵”位置坐地太黑，除了蔣毅然看到，曾導看了半天只看到一個氣質(zhì)卓然的側(cè)影，但是有一點真如蔣毅然所說，對方幾乎是那種能被樂手稱為知音的那一類聽眾。

    于是曾導又起勸言，“那個，咱們還是好好聽歌，給你即將簽約的歌手一點尊重?！?/br>
    蔣毅然笑了。

    臺上魔音主唱掛著一把吉他，風中揚著她的歌聲同時揚著她的裙擺。

    那是一件黑色絲滑面料，在燈光下會發(fā)出光澤的類似綢緞的材質(zhì)，不規(guī)則裙擺往后飄揚，前短的設計令那一雙大長腿盡顯功能，歌手唱跳時，她腳上的aj也不甘示弱，在聽眾眼底下招搖跋扈。

    總之像一朵熱力四射的球，全方位鋪滿。

    成名作《烏衣巷》，唱到高潮是一句：誤進烏衣巷深處，我已執(zhí)迷不悟，待我出，待我出……

    底下樂迷沸騰，她額間細汗在大屏幕放大，靜靜站著無動于衷，只撩長弦，彈完旋律頗長的一段留白，完美收尾。

    “哇哦——”李辰喝彩，兩手掌拍紅，順便發(fā)表意見，“比起歌詞部分我更喜歡她的副歌，定定站著，臺下瘋狂與她何干，她只是在唱完一首歌而已的那種掌控全場的感覺?！?/br>
    趙立楠聞言笑，“李先生偏愛的很啊。”

    李辰笑，“哎呦楠姐，別這么見外，熟人都叫我名字前兩個字李辰，記著了，meimei都到您手上了，我可不敢跟您不親?！?/br>
    趙立楠點頭，又問，“你這meimei有點麻煩呀，看到那頭沒？蔣毅然把大作曲家都請來了，今晚的聚餐，他十有八九穩(wěn)?！北娝苤鳟敭斢袀€性，喜歡音樂多余其他，對方能請大行家出山，身上肯定帶著“貨”，明當當要是一聽滿意了豈不是立即就跟人家簽了？

    李辰立即暴躁的一望那頭，唾棄說，“在我身旁這位面前，國內(nèi)同資歷的沒有比過他的，提鞋都不配?！?/br>
    “哎呦，你這口吻?！辈菝纷影l(fā)展起來的趙立楠立即失笑，忙說，“小點聲，人家聽見……”

    結(jié)果真就聽見了。

    兩方人馬左不過隔著中間一小條過道，在音樂未起時，彼此磨牙聲都聽見，何況這么臉幾乎對著臉的場合下罵對方提鞋都不配。

    人家可不得掐嗎。

    蔣毅然出名笑面虎，朝著李辰，“我當誰呢，瞧著是李總真是李總啊?！?/br>
    李辰回嗆，“我瞧著不像姓蔣的，還真是姓蔣的啊?！?/br>
    兩人幼稚的像在過家家。

    蔣毅然失聲，“敢問你旁邊那位何方神圣，介紹下？”

    李辰回笑，“不如拿點實力，等她再上場，誰更懂她誰牛逼怎么樣？”

    他這聲牛逼出來后，他旁邊的男人明顯一側(cè)眸看了他一眼，雖然光線暗，但對方對這個詞的不適感直接昭然若揭。

    蔣毅然察言觀色有兩把刷子，覺得那個人有點門道，一時也不敢大意，問身邊作曲家，“怎么樣，有把握嗎？”

    “幼稚?！蹦侨酥苯泳驮u論，“比懂歌手的內(nèi)心，我在圈內(nèi)第一沒人敢說第二?！?/br>
    這話聲音大，李辰聽到瞳孔震驚，扭頭朝旁邊，“我靠，牛逼，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br>
    全然忘記他剛才吹時郁時，也挺夠不要臉的事。

    “哥們，你給我打贏他?！弊詮臅r郁回國后，并且那幾年在國外頗獲成就后，李辰已然看不上小檔次，他認為時郁必贏不可，甚至和對方比簡直就給時郁掉價。

    時郁，還真的是時郁。

    是他回來了。

    他回來不是聽一堆廢話，和人家毫無意義過招。

    他冷冷似笑非笑著，就這么遞了一眼給李辰，那眼底的意思就仿佛在說，信不信推你下去？

    李辰清咳一聲，“聽歌。出來了！”

    出來的是魔音樂隊其他樂手。

    明當當所在的這支樂隊，是她志同道合的戰(zhàn)友，已成隊快一年，隨著明當當在綜藝上的爆火，她將魔音整體推到了臺前。

    其他成員中有另一名主唱，是個男生，現(xiàn)在從他們的活動布局推算，幾乎可以確定，明當當和魔音會分手。

    只在早晚。

    男主唱一首完畢，實力還是有的，只是和明當當存在差距。

    不過不怪人家，是今晚的任何人和明當當比起來，都有很明顯差距。

    她是天賦型樂手，全能無敵。

    “下面請梁貞——”隨著一聲報幕，本來昏昏欲睡的現(xiàn)場倏地大為燥熱。

    梁貞是上季冠軍，壓軸倒數(shù)第二首歌出現(xiàn)，期待感本就上了天，加上信息顯示這首歌是男女合唱，按主辦方尿性，得把這團火拱起來，由先前的不透露女歌手姓名的神秘感，拱足氧氣，接著就是大火燃燒。

    只是前奏響起來，驚喜還是出人意料。

    歌曲不陌生，是梁貞最近的熱門曲。

    女歌手炒地這樣火熱，也顯然配合噱頭，是兩季冠軍，師兄妹的組合體出現(xiàn)，必然明當當無疑。

    但是，她是開口唱第一句的人。

    緩緩從下方升起，熟悉的前奏，柔軟的女聲，本就差異感令人驚喜，何況她又是明當當，個性那樣強烈，她唱著梁貞的歌，那個出了名具有毛刺感嗓音的民謠派代表人物的歌，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碰撞激烈，互不相容，使人腎上腺素不由飆。

    “唱得非常不錯，真沒想到她可以這么完美收斂自己的銳角，配合梁貞融入這首歌?！笔Y毅然的大作曲家聽到后半程就忍不住做了評價，“大家期待的你爭我奪并沒有出現(xiàn)，這批聽眾還是欠缺，真正的音樂是和諧，是相融，她非常完美，我腦子里已經(jīng)給她寫了一百首歌！”

    李辰在旁聽到直接翻白眼，“他怎么不去參加夢想中國之類？能把選手感動得叫再生父母?！?/br>
    趙立楠笑個不停，然后低勸，“蔣總在，人家當然要表現(xiàn)，浮夸一點嘛?！?/br>
    “惡臭！中國音樂就是因為蔣毅然這樣的資本為所欲為，外行指導內(nèi)行，多少珠玉才被蒙塵?！崩畛街迸拇笸龋埱笊砼匀?，“你千萬不要讓當當去那種人的手里！”

    時郁沒說話。

    他可能有些頭疼，一直在擰著眉心。

    多年不見，李辰其實已經(jīng)不大弄懂他，今晚這趟是來干什么，或者說回國這么多天他到底要堅持到什么時候才去見當當。

    今晚這么近距離，他除了在觀察她的每一個細節(jié)，每一個變化，一句關于她的話題卻不曾插言。

    就現(xiàn)在這檔口，別人評價完，拱著火在問他是何意見，他卻像沒聽到，神色越發(fā)不耐。

    “吵著我了?！敝钡胶鋈粊G下這四個字，起身，頎長挺拔的身體從看臺區(qū)離去，別人才看到他今晚總算像一個活人，有了氣息情緒，于人群中消失在了去往舞臺中央的位置。

    蔣毅然看得目瞪口呆，“那，那不是時郁？”

    一個圈子，北城的上層圈子，誰不曉得誰？

    即使那個人已經(jīng)出國六年。

    大作曲家一聽，心里也咯噔，完了，是真完，那位可是大牛！班門前弄斧了呀！

    ……

    “最后一首歌，今晚結(jié)束?！迸_上，明當當抱著吉他，除了剛才唱別人的歌，她的形象總是以抱著吉他出現(xiàn)，今晚的安可曲也不例外，她臉上已沒有最初側(cè)顏笑著上來的完整感，而是活靈活現(xiàn)的凌亂，以凌亂體現(xiàn)生氣，以生氣又盡現(xiàn)美，連汗珠都帶了欲罷不能的味道。

    她開口，提到今晚這個地方，“十七歲那年來時，是我人生關于音樂做的最勇氣的一次抉擇?！彼耦^，撥了一下弦，舉下頜淺笑，“曾經(jīng)差點放棄。去當售貨員，賣護膚品的夜班客服……后來覺得床單廠這個名字挺可愛，我就來了?！?/br>
    臺下尖叫，吼著加油支持她的話。

    她歪頭笑了一笑，說，“那就彈唱一曲，致敬床單廠?！币袈洌纱嗬渌Τ鲆欢涡?。

    她坐在高腳凳上，沒有大動作和任何表情語言，帶有連續(xù)演出后的疲憊，也帶著這股疲憊給當下唱的這首歌注入當下的魅力，輕彈輕唱，令臺下流連忘返，不舍結(jié)束。

    大約這就是音樂的魅力，共情。

    直到結(jié)束，明當當心里都在疑惑，聽眾之中有聽出她錯彈了一段嗎？

    當時……

    她看到一個人……

    也許眼花吧，她對自己說。

    “小魔，一定要去聚餐？”后臺卸妝時，她不想動彈，問小魔可不可以不要去。

    小魔還未說話，魔音其他成員就反對，“想什么呢，各方都在，你不去，他們以為你飄了，不給他們面子?！?/br>
    想想也是，明當當就沒等小魔回復，直接說去吧。

    一行人，加一個助理，當然那只是明當當一個人的助理，她可不能委屈了自己，要不是當初拮據(jù)，她還想招個專門幫她背吉他的。

    就如現(xiàn)在，這夜晚，夏季夜晚輕風拂面的時候，演出結(jié)束，人最累，最疲，恨不得馬上滾到自己床，與它三天三夜不分離的心緒情況下，有一個幫她背吉他的，是多么美好而滿足的事啊。

    “你不舒服？”去酒店時，小魔忽然在她耳邊問。

    那時明當當差點睡著，愣了一下才抬眼皮，“?。俊?/br>
    “問你，是不是不舒服？”小魔皺眉，“你這次演出后怎么不太對勁？”

    “哪里？”

    “像死狗?！?/br>
    “……”明當當忽然想到自己的第一首歌，于是說，“狗有什么不好？大家都是狗，狗里狗氣就別嫌棄我了。”

    “哪有？你可是行走的人民幣，怎么敢。”小魔笑地賊兮兮，自從明當當爆紅后，她每天都能這么莫名其妙賊笑一百次。

    明當當哼哼笑兩聲，懶得罵她了，給個眼神，打起精神走了。

    ……

    夜晚，十一點鐘，北城似乎還不到沉睡的時候。

    觀光電梯一路向上，明當當忽然覺得耳鳴，只聽電梯突地“叮”一聲，外頭有人進。

    她站在最中間，理所當然往后讓，但是那個人進來，她看地眼尾一跳，接著就面無情緒站在原地似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