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她答:“方便,若塵公子進來吧?!?/br> 話語之中明顯帶著掩蓋不住的失望。 孟若塵應聲而入,見房內(nèi)南面的窗戶被關得嚴嚴實實便主動去開了窗,一縷縷陽光頓時灑射入內(nèi),給這死氣沉沉的房內(nèi)增添了一絲暖意。 “怎么連窗戶都不開?”孟若塵將手中的早點擱在茶幾上,還隱隱有些熱氣冒出來。 他道:“這里是在下一處私人小宅,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姑娘大可在其中做自己想做的,舒心便是?!?/br> 桃夭有些走神,也沒有認真聽他到底說了什么,只是嗯一聲以示回答。 孟若塵也不在意,環(huán)視屋內(nèi)一圈才重又道:“姑娘不必憂心,菩提有事出去一趟,不久便會回來,姑娘在屋內(nèi)耐心等待便好?!?/br> 桃夭瞧一眼這位孟若塵公子,實在是沒想到原來孟家的大公子是這樣的。 按最近這么一兩天的情況來看,桃夭倒是覺得孟若塵與孟菩提的關系甚好,只是不曉得孟若塵這個人有沒有藏著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罷了。 “若塵公子,知不知道菩提這么幾天到底去哪了?”桃夭皺著眉問。 其實她的直覺告訴他這位公子也不知道,可她就是想問一問。 以前一個人的時候還不覺得什么,后來遇見了孟菩提,一直都與他在一起生活,也不覺得有什么。所以,才會在現(xiàn)在這么突然分開時,什么都適應不了了。 孟若塵一臉的從容,面上蕩開蒼白的淺淺一笑,他道:“菩提不小,姑娘便不必為他cao心了。姑娘放心,菩提是個穩(wěn)重的人,做事不會亂來。” “若塵公子很了解菩提嗎?” 還是試圖想從他人口中探知一些有關于孟菩提的事情,桃夭很果斷便開口:“若是若塵公子比我要了解菩提,希望若塵公子能將菩提從前的事情告知我……我是真的很在乎他。一點都不想看見他受傷,一點都不想……” 沉默一瞬,孟若塵的神情亦不是大好,旋即很是平靜答:“在下并不了解菩提,可菩提是在下的親人,在下必須幫他?!?/br> 心中還有很多為什么想問,但孟若塵卻先開了口:“姑娘對菩提的好,在下同樣看在眼里。只是……” “只是菩提不是輕易便能將心打開的人,姑娘若是真心喜歡,等他便好。” 第89章 夭夭桃花灼(19) 等他,等孟菩提。 孟若塵說,若是桃夭是真心喜歡孟菩提的,那便等著他打開心房的那一日便好。 那么這打開心房的一日還要等上多久才算是到了盡頭?孟菩提他,真的會有相信自己的一天嗎?桃夭不自覺便這樣想。 孟若塵沒有多留,只是來給早點送給她便退了出去。 桃夭便聽了他的話安心在這屋子里等著孟菩提回來。 昨天是這樣,今天依舊是這樣,她永遠都不知道孟菩提是去了哪里,也永遠都沒有勇氣開口問上一句他要背著她去做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桃夭明白,孟菩提分明對自己很好,她本是沒有任何立場去質(zhì)疑或懷疑他什么。只是,最近這段時日以來,她亦是明顯的感受到了這一切都在無形之中發(fā)生變化。 就是從回到孟家之后開始的。她和孟菩提一切的美好都是在孟家發(fā)生的,難道也要在這里終止不成嗎? 桃夭自問從來都不是一個悲觀的人,可是到了今時今日,她卻是打不起精神了。 一牽扯到孟菩提她便不得不承認,其實自己的內(nèi)心是十分不安的。既在渴望著他的回來,又在想著若是他又像昨日那般帶著淺淺的面色回來,那她究竟要說些什么。 要問一問他出去做了什么嗎?桃夭想,自己永遠都沒有勇氣去問。 孟若塵說讓她等,她便等了,她也十分愿意去等孟菩提真正打開心房的那一天。 可,心中終究還是有許許多多的不安一股腦兒涌了上來,不由分說便將她所有的理智和思緒占據(jù),她什么都思考不了,只是想見他。 孟菩提。 而等到昨日那個時辰,孟菩提回來了。 與她所想的不差,孟菩提還是帶著淺淺淡淡的面色回來的,仿佛是豎起了無數(shù)道任何人都沒有辦法跨過去的高墻,讓她一點都不敢去多問。 “還沒睡?”孟菩提淺淺開口,一邊說著一邊去探桃夭的額。 桃夭卻是下意識的稍稍避開,孟菩提懸在半空的手驟然一頓,又很若無其事的收了回去。 “嗯,我在等你回來。”桃夭亦是將自己的大部分情緒隱藏起來,企圖若無其事開口。 分明看了出來,孟菩提卻沒有多問,如昨晚一樣去到床榻邊上的長椅處坐下。 見他這么一言不發(fā)又沒有要提起出去的事情的意思,桃夭便也識相的不問,只是心中卻落下了一個大疙瘩。 吹燈,睡覺好了。 桃夭甚至沒有問他明日是不是也要出去。心中的不安在一天天的積累著,可卻找不到合適的宣泄口。 房內(nèi)一下暗了下來,孟菩提忽然開口:“桃夭,今日他來見你了?” “嗯?誰?”一下沒反應過來,桃夭傻傻問,隨即想到來過這里的只有一個人而已,遂再開口:“你說若塵公子?” “嗯?!彼麥\答。 桃夭如實回答:“嗯,若塵公子來給我送早點。真好,知道菩提在孟家還有可以依靠的人,我心里便舒服了不少?!?/br> 桃夭真心為他感到開心,知道他不是孤身一人,這種感覺是溫暖的。至少,她為他心疼的心可以得到一分舒緩。 孟菩提那處有好長一會的沉默,倒是叫桃夭心中不由得多想一分,問道:“怎么了?菩提與若塵公子應該有些交情才對……我覺得若塵公子這個人不錯,待我待你都不錯?!?/br> 第90章 夭夭桃花灼(20) 孟菩提說,今晚他還要出去一趟,也只有這一次他再做這么神秘的事情了。 等今晚亥時一到,他們便離開。從此之后他再也不會背著她一個人出去,再也不會不留下任何原因便消失將近一整天。 桃夭沒有再問他究竟在做著什么事情,只是對他說的話從來都是深信不疑。 孟菩提說,今晚亥時他們在瑯城城門下的木樁處見。到那時候,他便帶著她永遠離開瑯城,不管以后會發(fā)生什么都不會再回瑯城,也絕對不會再回到孟家。 這是那一晚孟菩提對她的承諾。 桃夭信了,也終于安心了。 “第二次回到孟家也有很長一段時日,可那晚菩提說的那句話卻是最讓我感到開心的一句話。” 十里桃林內(nèi),桃夭與長無極并肩席地而坐。 回憶起從前的事情,她連神色都不由得沉了幾分。 她天性樂觀,天性心寬,不管發(fā)生什么都不會過那種怨天尤人的生活,也不會放任自己去到深不見底的墮落之中。 可,她卻至少還是個人,是個有感情的人,是個真真切切愛過也被傷過的人。在提起過去的事情時,還是會變得很感傷很感傷。 長無極似乎聽出了些什么,眉眼稍稍一動,想到了自己初到瑯城的那個夜晚。 他與桃夭便正是在瑯城城門腳下的木樁處遇見的。 他的心情亦是不輕松,轉(zhuǎn)目去瞧她,用很淺的口氣開口:“你,是不是很怪我……” 桃夭自然是明白長無極說的是什么。 因為他們在瑯城城門腳下遇見了,因為長無極秉持著一個仙士該做的事情而將她收入了無極燈中,所以才會讓她錯過了會孟菩提的相見之約,所以才會讓桃夭這么不惜一切的去恢復半人半妖的身軀只是為了逃離無極燈去見一見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而,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叫瑯城的那一眾百姓瞧見本就不受待見的孟家二公子與妖怪私通,之后的一切事情才會變得那么順理成章。 也是由于這樣,孟菩提便是在那晚被瑯城中的百姓無情的燒死了。 若是真要追究起來,孟菩提的死,與他更是脫不了干系。 聽長無極這么說,桃夭趕緊擺擺手解釋:“不是不是,不是仙士大人所想的那樣?!?/br> 她與他對視,很清楚的看見了那隱藏在他眸中的深深的自責之意,亦是感受到了他的后悔。 只是,桃夭一點都不怪他。 長無極本就是仙士,除妖本就是他應該做的事情。不管發(fā)生什么,仙士總是會秉持自己那正直的本性將他們所選擇的那條路走到底。 她明白的,那時候的長無極心中的道不過就是如此而已。 每人心中都有自己所信仰的道,長無極的道不過是阻攔到了她而已。桃夭是個明白人,所以她一點都不怪他。 見長無極眸中的失落,桃夭反倒是轉(zhuǎn)過來安慰他了。 桃夭開口:“仙士大人切莫要將此事攬去自己身上。從前我就說過了,這從來都不是仙士大人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這個小妖怪妄想了……若是我沒有這么貪心,若是我沒有一定要同菩提在一起,那菩提也不會落到這個下場……” “我怎么可能會沒錯……”長無極的聲音很淺很輕,卻也帶著異常明顯的后悔。 那晚發(fā)生的事情他很清楚,他同樣參與了其中啊…… 進到瑯城之后他便感覺到有股微弱的妖氣在大戶孟家左右徘徊,于是便二話不說的去將那小妖抓了來鎖進無極燈中。 那時候的他卻是不知道自己這么一個對他來說再正常不過的舉動卻是導致兩位有情人相互分離,更是讓一人白白丟掉了性命。 而后他分明已經(jīng)去到了城門之上,分明已經(jīng)看見了那個要被城中百姓燒死的普通人。可是,他卻什么都沒有做,反倒是將那小妖怪再次收進無極燈中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當真是這么一個冷血的人嗎? 此時此刻長無極這么問自己,可答案是什么,他心中很清楚啊。 很多說不清的難受感覺一下子涌上心尖,簡直要將他無情的吞噬掉。 長無極不曉得這些難受的感覺究竟是什么,可是他唯一能確定的便是自己這么多年來都做錯了。 似乎他就沒有真正的活過,似乎,他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一般,這么多年來都是為了什么而活著,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想了很多,他最終問桃夭,“你執(zhí)意要復生他?真的想好了?” “嗯。我活了這么久,唯一確定的事情便是這一件?!碧邑苍倏隙ú贿^,“這是我唯一能為菩提做的,仙士大人不會是想要勸說我放棄吧?” 桃夭忽然蹙眉,更是防備了起來。 長無極唇邊顯出的卻是一抹苦笑,“怎么會……我會幫你,這是我早就答應過你的事情?!?/br> 桃夭這才舒心一分,卻又立馬深深一嘆氣:“可我也不知道我這個小妖怪什么時候才能修成人形,什么時候才可以復生菩提……” 時間已經(jīng)過去好幾年,桃夭修成人形這回事,確實是沒有什么進展。 長無極忽然起身,肩上落著的桃花在這一瞬間全部紛飛飄零,他看向她,道:“我將仙道音法交與你,明年我再來,屆時你定然已經(jīng)修成人形?!?/br> 長無極的聲音很輕很輕,幾乎要被這拂過的清風給掩蓋住。 桃夭眸中一下亮起,可是她永遠都不會感受到長無極說出這句話,做出這個決定時,究竟下了多大的決心。她永遠都感受不到他那顆本來不會有絲毫情感的心到了如今這一刻究竟會有多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