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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希眼眸半合,垂眸喝了一杯酒,烈的,辛辣的味道從口腔直到胃里,喝完便嘲諷地勾了勾嘴角。 手里的酒杯放下,磕在桌子上,啪的一聲,與此同時,周圍的簾紗刷的大敞,這方寸的黑金臺便暴露在眾蟲的視線中。 聿安嚇了一跳,驀的回頭,看了一眼艾希,又立刻轉(zhuǎn)過頭看了看臺下,視線與好幾位陌生蟲對上,心臟慌里慌張地亂跳,身體卻僵住了。 他站在臺子的邊緣,往下就是臺階,孤身一蟲站在這兒要多明顯有多明顯。 下面坐著的蟲也被雄神殿下此次的慷慨驚了一下,還沒仔細地看上幾眼,就急忙地高舉酒杯過頭頂,恭敬地行跪禮,而后起身一飲而盡。 他們也注意到了離他們相對近點的聿安,溫溫和和地瞅著他笑了笑,眼睛又隱晦地看向獻上神使的家族,眼中有著曖昧又傾羨的笑。 即使簾紗打開了,他們也不敢多看,隱隱約約地用余光瞄了一眼殿下,便規(guī)矩地坐回原位,歌舞繼續(xù)。 臺下的金和白看得久了點兒,當初家族落魄,到他們這一代已經(jīng)與尋常富貴蟲族沒什么兩樣了,上面還有世仇的家族打壓,就是想發(fā)展也發(fā)展不了。 他們當初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結(jié)合的,依靠優(yōu)秀的容貌和不俗的實力,按照家里的安排走了一條不足外蟲道也的路,一開始就盯上了雄神殿下這位異想天開的大餅。 從經(jīng)商進貢、狂熱于宗教到進獻神使,他們無一不做,最終他們成功了。 聿安符合條件的兄長他們都送過,只有心灰意冷之下塞過去的聿安成功了,但太小了,與家族的關(guān)聯(lián)并不深厚。 金看的時間實在太久了些,被旁邊的白碰了一下才急忙低下頭收斂。 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啊,他想著,心中不禁有些酸澀,一晃間過了五年。 白在桌子下默默攥了一下金的手指,早年間的坎兒都過去了,家族越來越興旺,聿安也好好地待在雄神殿下的身邊,前途無量,他們也盡心培養(yǎng)著其他崽子,對誰都不算虧待。 聿安起初被雌父和雄父看得耳熱,心里歡喜,手指背在身后勾勾纏纏,手心冒汗,不知該擺什么表情,直視幾眼又有點尷尬地把視線轉(zhuǎn)開了。 等到雌父和雄父不看他的時候,才轉(zhuǎn)身飛撲到艾希的懷里,臉埋在艾希的胸膛里不出來,忘了夫子曾教過的禮儀,也顧不得是公共場合。 艾希托著聿安往上抱了抱,讓他規(guī)整地趴在他懷里,別折了脖子,手指梳理了一下他因為跑動而掉落的發(fā)絲,一下一下的,看著就很舒服。 白眼睛余光瞧著,見此,心中一動,頓時起了些別的心思。 “我們和安見一面吧,請求殿下,讓我們和安聚一會兒。” 金看了他一眼,將懷里的幼崽交給仆蟲,借著給他倒酒的姿勢輕聲問道: “你想做什么?” 他才不信是因為親情什么的,白一直將家族的發(fā)展看得極重,除非必要,否則不會輕易去殿下那里求這求那,就算是見一面這樣簡單的請求也不會。 也不是說他沒有親情,只是在他眼里這樣遠遠地看一眼就夠了,提出這樣的主意,肯定帶著其他的目的。 當然他也一樣,他們是一類蟲。 “安什么都不懂,以往就算了,過了十歲可不一樣,以后還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機會,晚了可能就錯過了機會?!?/br> 金一頓,抬頭撇了一眼十分自然地待在殿下懷里的聿安,瞬間什么都明白了。雌蟲十八歲行成年禮,但普通蟲族家里,雌蟲十四五歲就可以訂婚約。 后面的幾只兄弟都聽到了雌父和雄父的交談,互相對視一眼,雌崽抿緊唇,伸出手揪了揪雌父的袖子,眼里帶著些希翼和嫉妒,世上唯一的雄神,無一不想伴其左右。 金回頭看了看,眼里什么都明白,這是一場賭博,成了就是萬代榮耀,輸了、惹了殿下的厭惡,就是跌入深淵。 在歌舞進行到一半時,白和金對視一眼,起身走到大殿的臺階前恭敬地跪下:“殿下。” 艾希平淡地看著他們,將懷里的聿安抱緊了些,聿安毫無察覺,悄悄探出頭來往下看。 “何事?” 白深吸一口氣,叩首道:“屬下家蟲已與神使五年未聚,家里為此優(yōu)思甚重,懇求殿下施恩,允許我們聚上一次?!?/br> 滿滿整個大殿都默默關(guān)注著這里,無論是地位多崇高的蟲眼中都流露出欽羨,能與神明對話,這無疑是無上的榮耀,就像外面的蟲民羨慕地看著這大殿里的蟲能與神共進年禮,這里的蟲也羨慕地看著這獨一無二的一家。 艾希沉默著沒有說話,聿安卻從他的懷里坐起來,臉紅撲撲地看著下方的雌父和雄父,嘴角輕抿,艾??戳怂谎?,注意到他的神情,有些生氣地轉(zhuǎn)開了眼,沉聲道: “準!” 由木偶蟲帶著,聿安緊張地和雌父、雄父共處在偏殿,艾希臉色不好地獨坐在黃金臺上,連酒都沒心情喝,來之前還哭鬧著不想離開他,現(xiàn)在有了真雌父、雄父,早把什么都忘了! 金仔細看了看自己分別了五年的蟲崽,彎下腰輕柔地給他整了整衣服,因為都是家蟲,也沒搞那些虛禮,顯得生分。 “在殿下身邊過得怎么樣?” 聿安點點頭,眼睛亮晶晶地說道:“殿下對安安很好,雌父、雄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