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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尋舟對他點了一下頭,提劍轉身,一步千里。 ...... ...... ...... 林尋舟沒有去陵城。 他去了天暮山,這里是修真界與虛空的交匯處之一,常年戰(zhàn)亂動蕩,一地碎石荒草。 他執(zhí)劍站在山崖之上,長風浩蕩折百草,面前不遠處,就是虛空里的碎片星河。 “我是來找你的。”林尋舟淡淡說道,他的聲音不大,但是他知道對方能聽見。 果然,星河中的某片碎片里,浮現(xiàn)出一個人影來。那人影布衣長須,神情復雜,正是叛逃出宗的大長老。 他沒有再躲下去,因為他知道已經(jīng)不必再躲。他能感受到,此刻對方若想尋他,只是一個念頭之間而已。 大長老向林尋舟欠了欠身:“恭喜宗主,已見太上?!?/br> 他目光里流露出復雜神色:“宗主情關可破?” “只要道心堅定,從來都沒有什么情關?!绷謱ぶ勖嫔?,目光平靜而堅定,“何必一定要無情無欲?太上非無情,太上應無悔?!?/br> 大長老沉默一瞬,怔怔不語。 太上境界,就是把一種道途走到極致。無情的反面是有情,有情的極致呢? “宗主以極情劍道入太上期?”大長老嘴唇微微抖了抖,不可置信。 林尋舟拔劍出鞘,淡淡道:“極情劍道又如何?” “情深不壽,”大長老喃喃道,“你不怕他負你,棄你,恩情不再?你不怕生離死別?” 斷崖之上,天地廣闊。林尋舟微微笑了:“其實我還真不知道他究竟喜不喜歡我——我猜他大約是喜歡的,可來之前,我還沒有問。” 大長老更加不可置信。 “我信他。其實就算生離死別又如何,負我棄我又如何,”林尋舟眼神清明,笑意不減,“若我們兩情相悅,皆大歡喜;若他另有所愛,我便獨自離去。劍道在我,我心不改,劍道不毀?!?/br> 他的劍心,與旁人無關。 大長老目露迷茫之色,半晌,他才怔然道:“可這樣一來,宗主付出的豈不是太多……” 林尋舟沒有多說,只道:“相思湖畔談風月,從此平生不悔心?!?/br> 話音落下,靈氣震蕩。長風怒吼,天地變色。 林尋舟抬頭,目光平靜地望了天上匯聚的怒海云濤一眼。 下一刻,劍光乍起,直入蒼穹! 從天暮山到萬里之外,所有人都震驚抬頭,向這個方向望來,甚至有人慌忙下拜。 劍光通天徹地,攪亂了正在匯聚的云海。 大長老愣愣后退幾步,直到云海破碎散去,還沒有回過神來。 “太上期……真正的太上期……”大長老喃喃念了一聲,終于恍然回神,再抬頭時,看見林尋舟已經(jīng)提著劍向他走來。 大長老苦笑了一聲,忽然心中閃過一絲放松。 “我曾經(jīng)為了太上期,誤入歧途,做了一些錯事,最終雖然得償所愿,但也只是歪門邪道,并非正途。”他嘆了口氣,“直到我站在這虛空之中,才意識到道心不堅之人,哪怕入了太上期,也沒有用處。” 他向林尋舟低頭一拜:“是我錯了。朝聞道,夕死可矣,今日能與宗主論道,也算無憾?!?/br> 林尋舟停在他身前,略做沉默,最后說道:“我記得,小時候我剛被帶到明宗時,您還曾照拂過我。” 大長老直起身子,感慨道:“是啊,你那時候還是個小娃娃,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br> “不必勞煩宗主動手,”他扭頭看了一眼身后的星河,再次輕嘆一聲:“或許最后的時刻,我還能為修真界做一些事?!?/br> 林尋舟望著他,終究沒有說話,大長老知道他默認了。 大長老對他微笑點頭,轉身步入虛空的星河碎片之上。 大長老閉上眼睛。下一刻,靈氣向四周蕩開,星河倒轉,時空停滯。虛空之中,無數(shù)的黑霧開始翻騰,魔魂們發(fā)出凄厲的尖叫聲,很快又戛然而止。 大長老自燃修為,千萬里虛空,魔族一蕩而靜。很快又有魔族匆匆從遠處趕來,大約有化神期修為,應是魔君麾下重要戰(zhàn)將之一,卻也在靈氣震蕩之下煙消云散了。 林尋舟靜靜望著,沒有阻止他。 ...... ...... ...... 陵城賣桃花酥的糕點鋪子前,走來了一位白衣人。 “六包。”白衣人想了想,說道。 付錢之后,白衣人轉身離去,拐過一道巷口,就不見了人影。 燕王府內,李晝眠正點火溫酒,忽然心有所感,抬頭望去,只見湖面之上,林尋舟一身白衣,凌波踏水而來。 他忍不住微怔,眼中閃過一絲驚艷。 “酒剛剛溫好?!崩顣兠呋仡^神來,含笑說道。 溫酒而歸,一來一去,瞬息而已。 林尋舟點點頭,把桃花酥放下,坐在他身邊。 李晝眠端起酒杯,望著杯里漾起的波紋,忽然道:“我剛才想了許多事。” 林尋舟扭頭,好奇地望向他。 李晝眠道:“我有些話想對你說。剛剛我一直在思考,該怎么引入話題,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其實我之前還專門列過計劃。可是剛剛見你向我走來,我就都忘了?!?/br> “連想好要說的話都忘了,只記得一句?!彼麑iT打過草稿的,可是此刻腦海中一片空白。 李晝眠終于鼓起勇氣,深吸了一口氣,扭頭看著林尋舟的眼睛認真說道:“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