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征仔細(xì)端詳剛才觸碰那白琭石的指尖，像沾了點(diǎn)白色粉沙，往他rou里扎。還好就幾顆，方征連忙把它揩掉。子鋒關(guān)切道，“征哥哥，怎么了？”

    “像是靜電?！狈秸鞒烈魉妓鳎案悴缓眠€有某種致幻生物菌，剛才我看到了一些幻象，你別——”方征只見子鋒也伸手去觸摸那五星白琭石。來不及制止，子鋒已經(jīng)好奇碰了碰。但很奇怪的是，他手指碰的地方，白琭石塌了片粉末下去，他自己手指上沒沾到一星半點(diǎn)。

    “你別用勁戳啊。我還沒說完，恐怕這玩意上面的生物菌會往人身上寄生的。”方征連忙阻道。

    “我沒戳，就輕輕碰的。一點(diǎn)都沒沾上，它好像還怕我?！弊愉h無辜地輕緩移到另一顆星星旁邊，這回方征看清了，子鋒手指還差那么一線挨著，白琭石表面的粉末就開始往下掉，唯恐避之不及。

    “它怎么——”方征忽然驚奇發(fā)現(xiàn)，自從剛才那幾顆玉沙碰到自己手上后，他再看五星連珠中央，似乎漂浮著一片水鏡。那里面居然有一具人骨。方征使勁眨了眨眼，鏡子還在原地。他伸手想穿過那浮霧——鏡子里的骨頭也朝他伸出手來。

    方征大為驚詫，這五星連珠前的霧氣，似一面“照骨鏡”。他連忙把子鋒扯過來，照在鏡子前面。鏡中白骨旁邊多了一具骨骼，卻是具缺左前肢的龍骨。

    方征驚得連連后退，子鋒不明所以問：“征哥哥？”

    “這鏡子……你，你看不到嗎？”

    “什么鏡子？”子鋒在他面前晃了晃手，皺眉道，“看不到。但我覺得不舒服，有個法子?！弊愉h用小匕首割了一絲指甲下來，用瞬間燧石摩擦生火的技巧，把指甲點(diǎn)燃了，散出一股艾熏味。方征只見那照骨鏡在煙氣中扭曲變換消失。五星連珠表層的白色.粉末掉得更厲害，最后變成近乎透明的晶石，也不再發(fā)光。方征松了口氣，他再試著包著手指碰了碰透明晶石，也沒有那種觸電刺痛的感覺了。

    “果然是生物菌致幻?！狈秸魍茰y，“有菌，才有能量交換。搞不好獬廌體內(nèi)也是這樣維持生命的。”他又稀奇地看著子鋒剛才燃燒指甲的灰燼，指甲是身體外骨骼。龍骨天鋒能炸開薨淵。龍焚煙氣能除掉這些生物菌，也說得通。他有些心緒復(fù)雜，剛才照骨鏡里的模樣讓方征真切意識到他和子鋒之間的巨大物種差異。雖然表面看上去都是人，實(shí)則……

    方征定了定神，暗暗嘆了口氣，反正那照骨鏡已經(jīng)被龍骨煙熏得消失了，暫時不去糾結(jié)這事。他對子鋒分說了剛才被五星連珠刺激看到的幻象。依稀記得的幾個。子鋒思索道：“太陽曬干又降落暴雨，是朱鸞最南方的故鄉(xiāng)吧，以前跟征哥哥說過的；陸沉想必是當(dāng)年炎連氏激發(fā)木精力量時造成的地陷。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狈秸鼽c(diǎn)頭道：“嗯，既然是生物菌致幻，或許是假的。”話雖如此，他想到最后那個五星成線成芒，流星紛亂隕石墜.落的天災(zāi)畫面，他心頭發(fā)緊。

    摯昊留下了五星連珠線索，當(dāng)初他也看到過這里的幻象嗎？線索是不是在那幾個畫面中？方征不確定，招呼子鋒下去，他們繼續(xù)給大獬廌剝石殼子。

    除了尖錐還扎在上面。他們終于剝到了頭部。獬廌下頷到五官都漸露出來。它閉著雙眼，鼻息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似天榻了也不會醒。但口部終于還是微弱開合起來。

    此刻獬廌已經(jīng)露出了它大半身體。它仰面躺倒，巨角盤瘤壓在頭頂下方，長嚼口似馬。渾身如墨玉。光溜溜的，身體雖仍有彈性，卻變得與普通rou.體十分不同，像由黑色果凍堆成。方征心下驚詫——難道那白玉中的生物菌正處于改變獬廌身體的過程中？它太大了，常年累月的也沒完全侵蝕。

    既然獬廌這么大的身軀，能靠這神秘的“二十八宿承星錐”（方征取的應(yīng)景名字）變成這副古怪體質(zhì)。當(dāng)初棄君是否也為了改造身體，做過異曲同工之事？棄君身體已經(jīng)完全硬化了，獬廌還半硬半軟。

    方征想到羿君在回憶的竹簡中寫道，當(dāng)初他以為殺了棄君，山崖下只看到一片血rou模糊。棄君恐怕那時候身體就被徹底摔壞了。他到底是怎樣拱到這地下場所，做好玉石維生裝置，并把他自己身體改造成了那狀態(tài)，恐怕就是個永遠(yuǎn)的謎了。沒有幾十年的功夫是不可能的，怪不得他潛隱了那么久。

    獬廌身上只剩下那二十八根尖錐。方征和子鋒爬到尖錐上方仔細(xì)觀察，它們所承接的星曜石塊大小不一，形狀各異。但都通過尖錐往它身體里面飄粉末。這套“實(shí)驗(yàn)”，能讓棄君得到大量凈化后的白琭玉石，而且能通過生物菌改變獬廌身體。那些身體僵硬刀槍不入的不死怪獸，長生不死的秘密是否也在此？

    方征又和子鋒回到那獬廌腦袋前面，因接觸到外面空氣，獬廌將醒未醒，呼吸頻率稍變快了些。方征和子鋒又撫摸著它的頭和臉，活物久違的溫暖觸感終于給了獬廌足夠的刺激。它似從麻木中無知覺地睜開半邊眼睛，眼神呆呆的。忽然間渾身劇烈抖動起來，似是感應(yīng)到尖錐扎身的痛楚。它還沒有完全喪失五感。但現(xiàn)在也沒力氣動，身體翻轉(zhuǎn)不了，四蹄僵硬舉著。

    方征生怕它用力過大把那些尖錐弄斷了，連忙示意子鋒：“你知道怎么安撫嗎？”

    子鋒道：“走獸類在驚慌的時候大都喜歡回到同類身邊。但這里沒有。就多蹭一蹭抱一下它吧?！弊愉h先是把身軀輕輕貼在獬廌頭部，來回?fù)崦岸?。他自己把龍獸尖銳冷厲的威壓收斂了，釋放出一種強(qiáng)大又有保護(hù)感的氣息。仿佛獸王在對治下群臣的庇佑。獬廌果然不再劇烈抖動，仿佛感覺到可以依賴與軟弱，放任眼睛慢慢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