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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山海亦可平在線閱讀 - 第386頁

第386頁

    子鋒獨行北上路線雖是絕密,但既然華族和夏渚戰(zhàn)事在即,連子鋒這時候離開,其目的是顯而易見的。索蘭內心一緊,不由自主掐緊方征胳膊,喝道,“陽綸比你這散漫的青龍嶺,可防備森嚴多了。連子鋒不會得手的。還有!不許直呼主君的名字!否則我就把毒.藥全灌進你喉嚨里!”

    方征咳了幾聲,小聲沙啞道,“那你試試吧,一個啞巴方征,什么都問不出來。姒仲康還是會不高興的——你做這些不就是討他歡心?”

    “不是!”索蘭板著臉,末了小聲道,“而且主君也已經(jīng)不隨母氏族那邊的姓了,都尊夏?!?/br>
    方征略一思忖,姒仲康。倒是真的典型隨母而姓,所以上一代先帝啟君,其實叫作涂山啟?只不過夏渚如今已經(jīng)牢固父系社會的權威,主君姓名也變成了“夏啟”“夏仲康”。

    方征眼珠一轉,另外選了個方向刺激索蘭,“當年我在丹陽城里,看著飛獾軍殺海七娘一家,就知道夏渚最大的問題,是你主君造成的問題,還是他管不了?我當時不確定。但見到你之后,我確信是第一種。能驅使你這樣的人效忠。他不會是個傀儡。那么你就是為虎作倀。”

    “最大的問題?傀儡?為虎作倀?是什么意思?”她迷惑不已。理智告訴索蘭不要聽方征胡謅,該趕緊把他嘴塞住,但情感上卻似乎有揪住她心的一抹微弱細線,似牽到十來年前她疑慮不能明白的“民”,讓她沒有立刻制止方征的敘說。

    “逢蒙的飛獾軍,是一支有權判罪殺人的國君直接授意的秘密部隊,”方征頓了頓,其性質,類似封建王朝的錦衣衛(wèi)血滴子,但他沒有說出這些陌生字眼,“這種部隊該只是精銳少數(shù),于夏渚卻占到軍隊的一半。如此一來民眾就會……”這個時代的人不會懂得,這種軍隊結構是不健康不合理的。軍隊作用是保衛(wèi)國家,主君個人私兵卻只是為行壓榨之實的武器。數(shù)量那么多,其結果就是民眾變成絕對順服、不敢作亂更不敢有想法,腦中只有一個聲音、一種想法的“……奴隸工具?!?/br>
    索蘭心中驀然一緊,方征的推測,與仲康曾告訴過她的“牛羊”非常相似,但她可不能承認,斥道,“一派胡言。虞夷和巴甸的那才是奴隸,我們過得好多了?!?/br>
    “跟虞夷和巴甸的奴隸不一樣。虞夷的奴隸有歸屬權,也能通過建立戰(zhàn)功等上升渠道變成奴隸主人。而巴甸的奴隸根本就是‘牲口’?!狈秸鲹u頭道,“夏渚標榜的是‘玉禮’,民眾表面上是‘普通家庭’??伤麄兙裆献兂闪伺`,更不對。”

    方征是根據(jù)現(xiàn)代社會學知識來推測的,仲康未必是個驕奢yin逸的帝王,但如果他的子孫在牢固的奴隸社會體系金字塔頂端為禍,起九層鹿臺、造rou林酒池、吃喝享樂不干正事。在那些昏君被推翻之前,所付出的犧牲足以將人類社會禁錮在野蠻血腥的奴隸社會很多年。期間更會經(jīng)過無數(shù)殘忍的生殉、人屠去牢固那套信仰體系。它漫長無比,持續(xù)近千年,占據(jù)歷史進程的三分之一。

    本已出現(xiàn)虞朝那樣政體通和、生產(chǎn)能力和技術發(fā)展好景的大型燦爛國度,若是它能延續(xù),這片土地究竟能提前多少年進入物質與精神文化極大豐富的黃金時代——卻跌入了殘忍血腥愚昧封閉的奴隸社會開端。也只有方征能明白其中倒退意義。

    “這樣有什么不好?!彼魈m這些年聽從仲康的洗腦,每年他還會帶她巡視九鼎劃下的四方城鎮(zhèn),看民眾馴順地辛勤勞作、采摘紡織,那些人不敢稍事松懈,也不敢說勞累或不滿。仲康教索蘭,那般感覺叫“安心”。

    “一切嚴格的規(guī)定,都是為了世間安穩(wěn)。在安穩(wěn)的時代做牛羊,比在離亂的時代做‘民’更好?!敝倏笛凵褚廊粶販厝崛岬?,說出的話也似乎很有道理。

    “很不好。”方征打斷了她的思緒,“為什么把最精銳的力量用在威懾民眾上面!那該是對敵的!”

    “因為經(jīng)歷過戰(zhàn)亂!人的心腸都很壞!要先用強硬的手段維持平安!”索蘭不由自主反駁。

    方征嗤聲道:“當有一天,如果君主要奴隸活埋殉葬。要讓人累死去造rou林酒池,要毫無理由地殺人取樂,都再也不會有反抗的力量和聲音,因為那時候的人已經(jīng)被軍隊完全控制,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巴甸走的也是這樣的路,他們的威懾工具是巨蛇,不過夏渚手段更高明些,巫靈和韶舞是遮羞布。至于‘飛獾軍’,或許未來還有你的鎧役軍,都會變成那樣的‘巴蛇’!”

    索蘭匪夷所思,怒道:“你在說什么!不會的!”雖然有幾個奇怪的詞聽不懂(rou林酒池、遮羞布),但她也推測出不是好話,仲康絕不是那樣的人。

    方征冷冷道,“青龍嶺很小,不算大國。我隨便說,你愛聽不聽。人君治國,應該像天地化育萬物一樣。不會因為是亂世,天地就不給萬物春天發(fā)育的季節(jié)。真正配位的君王,也不會因為亂世人心不古,就放棄他引導人民向好的職責——”方征言辭辛辣,“你那主君的做法,不過是在逃避責任,把民眾整成不敢說話不敢思考的白癡,以后子子孫孫統(tǒng)治起來就很輕松!”

    索蘭用那只沒受傷的手一把掐住方征的脖子收緊,她從來沒有聽過這樣肆無忌憚直截了當批評夏渚國君的話。仲康那樣溫柔的主上,每天都很辛苦勤勞地處理國事,索蘭不許別人說他壞話。何況方征說的這些根本是憑空臆測,不會發(fā)生那些事的。就算發(fā)生了,也是不成器的子孫做的,為什么要怪到國君身上?“如果你嫌兩種毒藥不夠,我再砍你兩根手指,反正死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