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征想，夏渚的巫靈選擇這幾個怪物的形象，是不是能窺見他們在歷史長河中曾經有過的戰(zhàn)役記憶？他們過去的先祖曾遭遇過、或是征服過那些怪物嗎？印象深刻，才寫進了世世代代的傳承中？

    這些怪獸，是不是當初各種龐大的游蕩在地面上的生物后裔？和華胥人龍獸是不是也有淵源呢？方征不敢確定。

    “知道了四個巫靈，我來告訴你們什么叫活人數量?！狈秸鞯?，“人除了能喘氣能動之外，有心，有腦，才是人，否則就是動物，甚至比動物都還不如。夏渚有許多人只有軀體，巫靈就是他們的精神，沒有自己的意志，那就不算是‘活人’。你們知道自己有什么，要什么，該怎樣去得到，那才是真正活著的人。所以我們‘活人’數量比他們多。你們現在一定在想，這又如何呢？我們能打過他們嗎？”

    四周雖然默不作聲，但從大家眼神看出，方征說中了他們的心事——生活得是比夏渚的奴隸好，可是怎么能打贏鎧役和飛獾兩支精良部隊呢？夏渚還招了那么多新生力軍。青龍嶺的全部人數也比不過人家的一支軍隊。

    雖然首領有那條巨大的龍，子鋒戰(zhàn)斗力也相當強悍，他們還有銅甲兵器和“炸//藥”?？僧吘箤Ψ接心敲炊嗳?。夏渚用以磨制堅固玉石的器具也能反映出他們的武器制作水平定然不低。

    方征環(huán)視這一圈核心行政人員和幾位旁聽群眾。其實如果是布置具體戰(zhàn)略，是不會如此廣而告之的。但某位革命領導人的斗爭方式多樣而精彩，他要說的策略，巴不得越多人知道越好。

    “有賢人說過，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如果我們有神力俘獲夏渚君王，就不用打仗了。當然，他在防衛(wèi)森嚴的陽綸九仞高城中，是不可能被俘獲的。那就退而求其次，決定夏渚軍隊第二重要的人是誰？”

    大銅牙搶答：“是鎧役的統(tǒng)領索蘭。此番由她親自帶兵。”

    “你可對這位女統(tǒng)領有了解？”方征和他一問一答，讓在場之人聽得更明白。

    大銅牙他們鎮(zhèn)守蒼梧之淵了很多年，知道許多情報，“索蘭是有史以來鎧役軍團最年輕的將領，也是夏渚如今唯一的女統(tǒng)領。她十七歲那年，曾帶著一百人埋伏偷襲了陽綸城的八千守衛(wèi)軍團，活捉了上任君王的心腹守衛(wèi)羲伯。她支持太康的弟弟仲康繼任，并得到他的重用。她起初在鎧役軍中擔任先鋒官。幾年前，鎧役軍團統(tǒng)領扈陶年老不勝任，仲康就提拔索蘭成為新一任軍團首領，和飛獾軍統(tǒng)領逢蒙并駕齊驅?！?/br>
    方征轉頭問剛才解釋四巫靈的那位老人：“夏渚境內，想必有許多議論?！?/br>
    那位老婆婆搖頭道：“老了，聽了也記不住?！?/br>
    “在這里不用害怕，我來替你說?！狈秸鞯?，“夏渚和祖姜不同，是父系為尊長的社會。女子要掌握權力是很難的。她年輕身處高位，是境內的傳奇。越是傳奇越會被議論。議論她少時與仲康相識。議論她真的是憑借軍功到那位置上的嗎？鎧役軍自然不會容許這樣的言論流傳，誰要是偷偷談，被查到了就要被懲罰，所以你條件反射很緊張?！?/br>
    這屋中也有不少人是第一次了解這位女將的經歷，情不自禁露出了相似的疑惑表情。方征看著那些目光，嘆了口氣，“當初連子鋒被任命為祖姜昆秀營的統(tǒng)領，我在昆侖山下也是一路聽別人這么議論他的。我并不是在責備你們。只是很多人，在聽說有人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會下意識覺得他配不起，采用了不為人所知的手段。”

    有人臉上露出羞愧表情低下頭去，方征裝作沒看見，繼續(xù)道：“換言之，我們絕不能輕視她。你們不妨來動動腦子，到底要怎么‘精準打擊’？”

    孟小君道：“我們當初在丹山的時候，去找夏渚交換玉石。有的時候會幫他們辦事。接觸到飛獾軍的低層，他們有時在境內散布對索蘭不利的言論，說她沒有真本事，和君王有私情，才獲得了任命。我覺得可以利用這兩支軍隊的不合來散布謠言?！?/br>
    方征沉吟著，道：“在我掌握的情報中，夏渚的鎧役和飛獾兩支軍團的確存在嫌隙。但一明一暗，分工不同，外人也不是輕易挑撥得了的。而且你也說了，只是底層的低端流言，傳得越多，反而越讓那些武士心疼統(tǒng)領的實力和付出，更加忠誠。”

    方征分析得很正確，鎧役軍凝聚力不減反增。維系于索蘭統(tǒng)領的個人魅力之上。丹陽城內的事件，小遙哥等鎧役低層為避免殺身之禍，跟著方征跑了。逢蒙把逢毅被殺遷怒于鎧役軍，鬧到索蘭被罰跪一夜才算事了。逢蒙是三朝老將，誰也不敢不給面子。但鎧役軍高層愈發(fā)愛戴愿意為他們抵罪的統(tǒng)領，更不會受那些流言影響了。

    “感情居然如此深厚，那該如何是好？”就連平時辦法多的老滑頭的玄思長老也皺著眉頭，“人心齊，是最不好對付的。”

    方征淡淡道：“那就，讓他們再心疼些好了?！?/br>
    “首領這是何意？”眾人疑道。

    方征故作嘆息道：“我愛惜人才，最看不慣一些事。最惹人心疼的，莫過于為君主嘔心瀝血、卻不但得不到理解，甚至被猜疑忌憚的統(tǒng)領了。名將美人、丹心似火、真是可惜啊?！?/br>
    在所有人不解的神色中，方征微微一笑，道：“就散了吧。過幾日你們就明白全部的事了?，F在你們只需要知道，我們青龍嶺的華族，對那些有困難的人，總是愿意伸出援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