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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低頭嘔出兩塊黑血。從前只在晚上發(fā)作的癥狀,白天也開始出現(xiàn)了?,F(xiàn)在是大中午,然而他竟宛如在深夜里感受到的寒倦。方征又生氣又虛弱。他靠在梁柱上,迫切想要抓住什么來支撐自己。 方征身體十分寒冷,但那寒冷深處又燃燒著一把火,就像是當初在奇肱族山谷里感受到的煎熬般。他想念子鋒。回味著數(shù)次交鋒時的糾結(jié)與甘甜。子鋒讓他養(yǎng)成了不好的習(xí)慣。他想起當時曾經(jīng)日夜照顧重傷瀕危的子鋒,只要一閉上眼睛鋪天蓋地都是那時候的味道。草香、血香和浸泡著許多藥材的木桶浴水香,都化作他眼前交織的斑斕。 不過,他更想揪住子鋒打一頓,矛盾心態(tài)交織,令他愈發(fā)里外煎熬。 “茶——”方征嗓音沙啞地喊著,門口衛(wèi)兵會進來照顧他?!安琛边@種東西,巴甸境內(nèi)早有群眾發(fā)現(xiàn),給牛羊吃了這種草后它們會躁動,人卻并不習(xí)慣這種苦澀的東西。是方征采來后教他們曬制沖泡,把這種提神飲品推廣開來。 一杯熱茶遞到方征嘴邊,沒等方征接過去,就著手就喂到了他的嘴里。方征頭暈眼花的也沒看清楚。潤著干澀的嗓子時忽然全身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那人從背后抱著他,另一只手環(huán)過身前給方征喂茶水。 “這種湯一點都不甜。”低沉熱意的聲音貼在方征耳邊,“沒有征哥哥的水甜?!?/br> 朗朗乾坤白日,方征聽得眼前一黑,他艱難地轉(zhuǎn)過身,就著不多的力氣“砰”地一拳砸在背后那人身上。背后擁他入懷的不是子鋒又是誰呢?子鋒挑眉任由方征的拳落在身上,沒躲也沒退,反而上前一步,把方征就著那進攻的姿態(tài),緊緊地摟住。 方征本來就胸悶氣短,眼前發(fā)昏,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吼道:“你滾開!” “然后呢?”征哥哥還想做什么?”子鋒眼瞳殷紅,帶著一抹笑意,抓住方征冒虛汗的手按在自己胸膛的疤痕上,“這里再捅一刀?別的地方也可以試試,只要征哥哥開心就好?!?/br> “小鋒,這世上如果唯一有誰想讓你活下來?!狈秸髌D難地喘息,覺得渾身都要散架,“你知道那個人是我?!?/br> “我當然知道?!弊愉h輕柔地開始替方征按壓背部,他手中動作所到之處,方征身體的寒意逐漸緩解,一股股熱流重新使他恢復(fù)力氣,眼睛變得清明,看見子鋒血紅的瞳孔中,認真地倒影著他的模樣,“征哥哥對我最好。” “所以這就是你回報我的方式?”方征稍微能喘著氣說話,露出絕望的表情,“讓我這么半死不活,虛弱難受嗎?” 子鋒一只手勒住方征不讓他掙動,另一只手替方征按摩,讓他血流重新活絡(luò),“所以我來幫征哥哥緩解了,有沒有好受些?” “我要另一種解決方式?!狈秸饕а狼旋X道,“我絕不,絕不要給你生?!?/br> 子鋒搖著頭,手劃過方征的臉頰,“征哥哥,你以為把肚子或者胸腔的什么臟器打開,就會找到類似你們?nèi)祟惖奶?,然后把它?出來完事嗎?血種不是這樣孕育的?!弊愉h癡迷又憐愛地看著方征,“在你的血液里,每一滴都有……那是我和你的血種——別擔(dān)心,你不會有事的,我舍不得。雖然不得不暫時讓你難受一段時間。你們?nèi)祟惍斈赣H的,也都很辛苦……真好,我第一次要了你的時候,就想讓征哥哥給我生孩子了?!?/br> 方征聽得費解又毛骨悚然,什么叫每一滴血里都有?這個年代有沒有輸血技術(shù),他可以全部換掉嗎?為什么他是個男的也能?還是說孕育血種的規(guī)則和人類不太一樣?然而來不及細想這些問題,方征已經(jīng)逐漸恢復(fù)知覺的四肢,就感覺到身體另一種酥麻從脊柱上升。 “征哥哥,你的……在說想我?!?/br> 梁柱上有大匹垂下來的彩色絲布,是蠶坊的女人們編織來裝飾首領(lǐng)會議場所的。它們垂落在方征掀開的衣襟上,隨風(fēng)微微浮動。 紗簾里傳來了寥寥幾聲沉悶的軀干械斗聲,撕拉一聲,簾布大塊被扯爛飄落在地。雪白色的蠶絲布匹擠在一起,被反復(fù)壓平,繼而被浸濕。 空蕩蕩的房梁下方,歪倒著一張樺樹枝干制成的椅,桌腿已經(jīng)被卸下來了,一段系著簾布,而簾布被擰成繩狀的末端,系在兩只手腕上。 “我還是能讓你愉悅成這樣子,征哥哥……” “待會我的職官們會回來——現(xiàn)在大白天,你又把我的衛(wèi)兵打昏了——很多人都在附近——”方征氣得口不擇言。 “也對,我倒是不介意讓所有人都知道征哥哥是我的,可是你這到處……樣子要是被別人看到了。我到底會殺多少人,我也不知道?!弊愉h低笑著,把方征抱了起來,往后門連通方征房屋的通道走去。 從會議場所走到方征自己搭建的火山灰屋子,需要經(jīng)過一條風(fēng)雨回廊,本來平時也有衛(wèi)兵在巡邏??墒欠秸鞅槐н^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們早就被子鋒弄昏,東倒西歪地敞在路邊。 “你不能這樣!”這是最令方征寒心的變化所在,“你不能動不動打昏人!殺人!如果你永遠都是這個樣子,那么當初屺兮要殺你就沒有錯!” “征哥哥,人殺螞蟻有錯嗎?”子鋒挑眉道。 “我也是螞蟻!”方征咆哮道,“人和螞蟻做你不惡心嗎?”、 “這就是最奇怪的了。”子鋒玩味道,“我竟然還是想和你生孩子。著迷又費解??磥恚乙灿袥]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