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姜大國主笑得花枝亂顫，不假思索道：“準了！”

    長綾還在被剛才那驚世駭俗的“王夫”決定打擊得頭昏，聞言終于醒悟了一點，立刻道：“連子鋒不能交給方征！他們會——”

    “你閉嘴?！狈秸骼淅渲钢?，開始假道伐虢地耍起了威風，對大國主恨鐵不成鋼道：“我發(fā)現(xiàn)你們祖姜職能架構(gòu)和臣屬素養(yǎng)問題真的很大。長綾，昆秀營的副統(tǒng)領(lǐng)，擅離職守，秘密接受二國主的差遣，監(jiān)視自己的上級，還質(zhì)疑你早已宣布的結(jié)論。此刻你居然不問一下她和你自己。她私下還被派做了什么事？是自己做還是調(diào)動了昆秀營的資源？有沒有為了二國主的私心和野心危害到國家的利益？”

    方征越說越嚴重，義正言辭，“軍人保家衛(wèi)國，所有的人力、財力和物力，都是國家的，這叫做為公。但是在不經(jīng)允許的情況下替私人做徒勞的事情，這叫私心。她這樣的行為叫做——”方征用了個后世才出現(xiàn)，但簡明直白都能聽懂的詞，“假公濟私！”

    方征轉(zhuǎn)向長綾，一字一頓道：“假公濟私者，應(yīng)判罪論處！”

    長綾臉色慘白。祖姜大國主也一副茅塞頓開恍然大悟般模樣，似乎方征一下子替她指明了很多決策的理由，“對，把她帶下去，關(guān)到——”

    “你們有律令嗎？”方征問大國主，“賞罰有條目嗎？你的決定如果無律可循，就會被她們不斷質(zhì)疑，最后變成力量的比拼?！狈秸骱喼碧孀娼髧髡f出了心里話，“但弱rou強食是野獸的法則，不是人類的。三代樂土，強者不欺負弱者，是因為陶唐帝有司徒司寇。野蠻的祖姜有什么？”方征深吸一口氣，用和緩的聲音道，“但放心，交給我，這所有的問題，我都會給你解決?！?/br>
    長綾絕望道：“大國主！您不能聽他的——”

    “你的職能分工不是建言的賢者大夫，國君在商議的時候沒有你說話的份?！狈秸魃坏?，“你身上還有危害國家的嫌疑。一直亂吠，到底安何居心？！”

    “把她的嘴堵了！”祖姜大國主道。

    此刻寢殿里沒有其他衛(wèi)兵。子鋒睜開眼睛，眸色恢復(fù)平靜，面無表情地扯了布條塞住長綾的嘴。他背對著方征和大國主的時候，他們都看不到他的表情，那是五味雜陳，贊嘆卻又帶著迷茫的神色：

    征哥哥……不愧是征哥哥。自己這兩年苦捱折磨，處心積慮的計劃，效果就和方征今天的布局差不多。這也是子鋒當初將計就計親自邀請護送方征前來瑤宴的原因之一。

    既是為了子鋒自己的生命安危，也是為了他的感情、執(zhí)念與愿景。

    千瘡百孔的祖姜，只缺那么幾處蛀洞，就會大廈傾倒。

    他的征哥哥，曾經(jīng)給子鋒打開過一扇窗——在那副圖景中，猛獸并不永遠象征死亡沖突與流血，而是在生機盎然的叢林中信步游蕩——只有征哥哥才能在毀滅之后拯救、只有征哥哥才能聽得見所有不被上天青睞的聲音，只有征哥哥才能給這飽受壓迫的四境內(nèi)帶去新生希望。

    征哥哥，你會變成四海的賢君，那或許要很久。但從很早以前開始，你就是我的燈塔、我的神。沒有背叛你，我早晚會讓你知道，卻沒想到暴露得這么早。子鋒臉上有種釋然與矛盾交織的神色：希望計劃能順利……早一點……讓征哥哥擺脫那見鬼“王夫”的緩兵之計，忍一時之氣，到時候所有碰過方征的女人他都不會放過。

    祝我自己又年輕了一歲，這段時間改在晚上更新（試圖存稿的卑微表情）

    第107章

    方征吹得天花亂墜的同時,也覺得那祖姜大國主實在太好騙。禁不住對她居然能安穩(wěn)地當七八年的國主感到驚訝。

    不過隨著祖姜大國主的介紹，他很快就弄清了更深層的原因。

    方征剛來到祖姜的時候，就了解這里是屯村的聚落模式，每個地方都有鄉(xiāng)老、上一層則有女祖。她們也并非全都是孔武有力者,反倒因為常年承擔著生育重擔，經(jīng)常深居簡出。像流云或者涂山月式的邊帶兵邊生孩子那樣的強者，屬于精英中的精英,數(shù)量并不多，且大部分都編入了軍隊。

    祖姜大部分有社會地位的女人，靠的是生育權(quán)團結(jié)起來的母系紐帶，她們需要大量的社交活動來彌補資源,互相教導(dǎo)姐妹的孩子以培養(yǎng)優(yōu)秀繼承人。

    要在這種社會生活中獲得認可,并不是掠奪破壞、機關(guān)算盡的爭斗。而是親密、團結(jié)、值得親近的溫暖特質(zhì)。

    祖姜從前只是部落，擴張為大國不過百年之間。國家機器需要精密的動力才能運轉(zhuǎn)，如流云那般酷烈理念,親歷親為、吃苦受累,給祖姜防務(wù)裝上尖刺的屏障，是這些年她們這些戰(zhàn)斗在邊疆防務(wù)一線堪堪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但在歌舞升平的國內(nèi)，保留著遠古氏族習慣的祖姜女人們,依然把親族社交作為生存的第一要務(wù)。

    這也是大國主從幼年時期就受到的美德教育。她早期展現(xiàn)出的親和力也符合氏族對領(lǐng)袖的期待。只不過她成長環(huán)境太優(yōu)渥，祖姜這些年也沒有動蕩過,就逐漸不思進取,加之改革念頭偏激,自負蒙蔽了雙眼,就變得愈發(fā)傻且天真。

    不過，祖姜的女人并不都贊同她的決定，起碼瑤宴上的一大半都反對。

    祖姜的大國主帶著方征乘上了那只巨大的猞猁，從她的寢殿來到瑤宴上。她和方征一起站在那只金黃色燦爛皮毛的大畜生背上，他們甫一出現(xiàn)，會場上就像冷水濺進熱油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