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征輕輕推開“連風(fēng)”，望著那雙孺慕的雙眼，方征道：“你不可以這樣親我，懂么？”

    “連風(fēng)”眼珠一轉(zhuǎn)，道：“征哥哥,那天你還跟我說,你們部落的女人喜歡的是自由的生活。我難道沒有自由嗎？?！?/br>
    自由逮著人親？這小子可真會偷換概念。

    方征哭笑不得：“自由的前提是不要讓別人感覺到困擾……”

    “連風(fēng)”忽然把臉上的人皮一扯，露出子鋒俊朗又深邃的面孔。他脫掉了衣裝行頭,露出矯健精悍的身軀，湊過來撲住方征：“可你明明很喜歡?！?/br>
    在夢里，方征忘記了子鋒不說話的事實。他被子鋒摟抱住，相貼的身軀自發(fā)想起親密時情景。這感覺令方征渾身發(fā)軟，嘆息著：“可是我不敢承認，因為你好危險?！?/br>
    “我對別人危險，但我對你……”子鋒低下頭唇齒間聲音漸漸消失。方征意識逐漸又陷入昏暗中。

    這個夢讓他暫時從溺水般的窒息痛楚中緩了口氣，但他很快又被拖回了那火光熊熊的批.斗場上。

    方征抱著自己的雙臂坐在火光間，夢里是不可以閉眼的。他陷在那里,就像被齊腰的泥沼埋著,死又死不掉,活又活不過來。

    但奇怪的是,時不時他夢里場景會轉(zhuǎn)化，盡是夢到子鋒。子鋒就像一只勤勤懇懇的小老鼠，在他夢魘的大幕上咬出一個個小洞——當然，在夢里是分辨不了這些事的，人的思維已經(jīng)很遲滯了。

    方征聞到一股清香味，就是從那些“小孔”的裂縫里飄進來，讓他頭腦舒服了一點，身體似乎也漸在恢復(fù)知覺。

    事實上，的確有一支白色的香料，點燃在方征床頭的左側(cè)桌上。

    一般人是進不來方征用木柵欄固定得死死的院落的。但那難不倒子鋒。

    子鋒此刻坐在方征床邊，白色的香料是用祖姜解百毒的“玉膏”制成，這種香料由大國主掌握分發(fā)。任何祖姜境內(nèi)的毒藥迷香都能熏解，由于太過珍貴，子鋒也只得過一塊。此刻他把這一塊玉膏點燃了。如果方征不醒，他還準備冒險搞來更多。

    方征蜷縮在床上，維持一個防御式的自己抱緊雙臂的姿勢。那模樣仿佛很冷。子鋒于是把方征抱在懷里，神情珍視又溫柔。子鋒凝望著方征，這樣毫無防備，也不會推拒掙開的征哥哥，乖得子鋒心都像化成了一灘水。

    過了一會兒，方征竟然在夢中流出了兩行眼淚。斷續(xù)細細嗚咽起來。就仿佛遭受了虐待的小貓小狗，那可憐模樣看得子鋒心都揪起來了。他有些手足無措地，顫抖地抹去方征的眼淚。平時那樣精明強悍的征哥哥，到底是有過怎樣的回憶，才能放下清醒時所有的防備，流露出這徹底的脆弱一面。

    征哥哥，你的過去是一個謎團。我努力探查過很久，動用過我掌握的一切去徹底調(diào)查?？墒且粺o所獲。我本來以為祖姜情報網(wǎng)能探出來，可還是一片空白。你就像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存在。

    子鋒摟著方征，就像是擔心他忽然消失似的。他握著方征的手，發(fā)現(xiàn)方征的手指在不斷屈伸。這是好的征兆，說明那香料的效用在讓他恢復(fù)。子鋒輕輕碰了碰方征的額角，摟著他小心地躺下，他準備一直陪著方征，等他醒來。

    等方征沒事了。子鋒眼里閃過一抹狠色；敢用迷幻香的那幾個女人……只要讓大國主知道，他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不過征哥哥，想必更愿意自己動手，那也等他醒來再計較。

    又過了大半天，子鋒帶來的那塊玉膏已經(jīng)燒了一大半。方征呼吸聲總算平穩(wěn)下來，也不在持續(xù)流淚了。枕頭上，子鋒手臂上，全都是干涸淚痕。方征似乎在夢里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他還屢屢摟著子鋒的手臂，哭腔道：“不要走。”子鋒便也耐心地梳著他的頭發(fā)，低聲一遍遍在心中安慰：我不走，我就在這里。

    又過了半天左右，子鋒給方征喂食了水和rou羹湯。在玉膏燒完后不久，方征終于從致幻的夢境中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被困在里面，被救了出來。他循著那縷清香，從很深的地方一路溯游而上，終于抓住了天光。

    子鋒吊了大半日的心終于重新踏實落了回去，他關(guān)切地湊在方征床邊，一雙漆黑的眼睛充滿柔情地關(guān)注著他。方征有些發(fā)愣，但空氣中那股剛燒完的清香味道依然濃烈，他怔然被子鋒握著手，哭過的沙啞嗓子開口都嚇了自己一跳。

    “你怎么……我這是……”

    方征這才斷續(xù)想起來，發(fā)燙的額頭，紛繁的夢魘，被困的掙扎……自己是中毒了吧，現(xiàn)在又被治好了？是子鋒救的他嗎？方征瞥見床頭殘香的灰燼，味道就是夢中的清香。

    “這是什么？解藥嗎？”方征好些時日沒見到子鋒，雖然剛清醒，但恢復(fù)后的理智立刻想起了流云所說的種種。

    子鋒點了點頭，把那些殘灰小心翼翼包起來。從子鋒的動作來看，方征估摸這解藥可不便宜。

    “謝謝你救我?！狈秸髡J真對子鋒道。方征是知恩圖報之人。哪怕子鋒對他有所圖，人也不是天生欠別人的。實打?qū)嵉膸椭?，方征自然會感激。如果能努力忽略子鋒眼中柔情和炙熱，就更好了。

    “流云說，你其實能說話的?！狈秸鲊@了口氣，問子鋒：“你既然救了我這幾次，總得有個說法。你可不可以說說？”

    這好聲好氣的交流，對于方征來說實屬不容易。如今方征已經(jīng)不愿意懷疑子鋒又是在“騙取他的信任”，但這來龍去脈，總要子鋒親口捋清楚，方征才能完全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