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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茅猛地變了臉色,舉到懸在他的傷口上方,“找死!” “真是忠心??墒悄憔退惆凑账f的做了,他真的會把蓇蓉給你嗎?蓇蓉要等事前一天才能使用。他是不是說到時候再給你?” 藤茅變了臉色:“是……” 這個少年怎么知道烏虛長老給她的說辭? 方征冷冷笑了,果然如此,太好猜了。太天真了。 “他要是反悔呢?反正你辦完事也沒用了。何不去省了藥去籠絡(luò)其他人?” 這種翻臉不認(rèn)吃了吐的事情,他見得多了。 成功地懸住了藤茅的小刀,方征見她漸漸變白的臉色,道,“我就不一樣了,我躺在這里什么都做不了,我需要人給我偷藥、需要人按照我的指示辦事、我沒有可以選擇的人,剛才那出去的女人傻乎乎的,我看都懶得看一眼。你要是幫我,我就告訴你對付猛獸梟陽的辦法,你想采多少蓇蓉都可以。” 藤茅嘲諷看他:“你口口聲聲說長老會反悔,我憑什么信你不會反悔?” 少年恨鐵不成鋼地看她:“要是我過兩天就死了,你就沒用了。要是我一直死不了,那個長老就會一直需要你來辦事,就算我反悔,拖到秋貢前一天,你的蓇蓉膏也到手了?!?/br> 藤茅險些被他繞進去,迷茫想了想,甩頭:“不,不……如果不殺了你,他會懲罰我,然后派別人來?!?/br> 少年嘆了口氣:“死不了又不是他說了算,那不是因為另一個長老醫(yī)術(shù)高超嗎?你怎么連推卸都不會?!?/br> 藤茅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卻已經(jīng)漸漸跟著他的思路走:“他要是懷疑……” “他是不是要吩咐你盡量不要弄出痕跡?” 藤茅愣愣點頭,少年又說對了。 少年嘲諷笑了笑,又猜對了。他不敢說自己聰明,只是從來都以最無恥陰暗的方向去揣測人性,因為他知道人陰暗起來會有多可惡。 “他不敢讓你弄出明顯痕跡,因為會被另一個長老發(fā)現(xiàn)。反過來,他照樣發(fā)現(xiàn)不了你有沒有真正弄出痕跡。你只要堅持告訴他,你都按吩咐做了。至于我為什么死不掉,那不就是因為另一位長老醫(yī)術(shù)高明,或是我自己體質(zhì)好,或者是老天爺才知道的鬼理由?” “不不不,烏虛長老一定有辦法知道我到底做沒做……”藤茅一直以來根深蒂固的觀念在心中強烈作用著,無條件服從權(quán)威的心態(tài)在控制她。長老是全知全能的。 “打個賭吧。這次你不動手,看這個叫烏虛的長老是會懷疑你,還是懷疑另一個長老,叫玄思是吧,懷疑他醫(yī)術(shù)藏私?等你親眼看到之后,我們再聊獵殺梟陽的事情?!?/br> 依這個女人的智商和平時被控制得心應(yīng)手的情況,再加上有獎勵甜頭吊在前方,上位者根本不會想到她竟然會有別的念頭——這就是少年在觀察交流后,做出的準(zhǔn)確判斷。 藤茅動搖著,艱難結(jié)結(jié)巴巴道:“試,試這一次。” “拿他的藥罐過來?!狈秸骱敛豢蜌獾刂笓]。 藤茅猛地?fù)u頭,怒道:“我只答應(yīng)打個賭,沒說要幫你!” “你愛幫不幫?!狈秸饔殖爸S地哼了一聲,然而他一口氣說了太多話,帶動不住咳嗽,“不過我每天躺在這里,進出公社的人這么多,像你這種傻女人,也不是找不到其他人替代……” 藤茅又差點把骨叉扎下去,方征咳嗽道:“停,我死了你就沒用了,我死了也沒有對付梟陽的辦法了?!?/br> 藤茅覺得自己進了一個陷阱:如果她按照長老的吩咐殺了少年,長老覺得她沒用了于是背信棄義,她就拿不到蓇蓉。如果她不殺少年但不幫他,放任他躺在這里治療,那少年很可能尋找別的合作者,她就得不到獵殺梟陽的辦法了。 要么自己就遵照長老的吩咐殺了他,然后寄希望于長老遵守諾言賜給她蓇蓉;要么自己只能接受條件幫助這個少年,寄希望于他遵守諾言傳授對付梟陽的辦法…… 她討厭這種感覺,覺得都靠不住。她之前一直是最頂尖的女狩,沒有替烏虛長老做過這種事,不知道他的信用。今年走下坡路,才無奈邁出這一步。 方征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依靠長老賜藥,就算今年有了。明年呢?后年呢?你的體能越來越走下坡路,漸漸無論怎么替他做事也不會分藥給你。但如果你懂得制服梟陽的辦法,從此之后,一勞永逸……” 都是靠人品的事情,一次和永久的區(qū)別。 藤茅感覺心里的天平在傾斜,顫抖問:“你究竟……是什么人?” 少年靜靜看她,最后道:“我叫方征,其他的,你不用知道?!?/br> 方征雖然看向她,眼睛卻投向虛空,望向從前的歲月。 他喜歡北京的秋天,養(yǎng)父會帶他去看地壇的黃葉。 也喜歡春天,有玉淵潭的櫻花。 他喜歡去武館的課,老師傅說他是個好苗子。他倒是不在乎那些,但能讓他揮灑力量,逃離枯燥的課本,他很喜歡…… 一年四季其實都喜歡,湖光中的白塔影,荷塘邊的銅像…… 那是十二歲之前的事情。 十二歲是個分界點,那一年的記憶,一開始是白色的。 白色的書頁,白色的論文集,堆至天花板高度的數(shù)量,被成捆成框地藏起來,已算是小有力氣的他,吃力地把那些東西藏進地板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