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滿道：“是不是放屁，你自己清楚。解約可以，違約金你這邊負(fù)責(zé)，不然我不介意把事情鬧大?！?/br>
    老油氣得滿臉油光，卻拿方滿沒有辦法，憤怒地喘出一口氣，打開門，咬牙切齒道：“給我滾?！?/br>
    方滿老老實實地朝門走去，曾金鑫見沒有打起來，正松一口氣，便見方滿路過老油的時候，揚(yáng)起文件袋用力抽了老油屁股一下，曾金鑫差點(diǎn)一口氣沒上來。

    啪一聲脆響在會議室里回蕩，別說曾金鑫，老油顯然是平生第一次被遭遇職場“性sao擾”，震驚壓過了憤怒，看方滿的眼神宛如看一個外星人。

    “屁股有點(diǎn)老，還塌，”方滿挑了挑眉，“我抽你，真是抬舉你了?！?/br>
    曾金鑫立馬反應(yīng)過來，這是在給小倪報仇，要不是情況不允許，真想給自家?guī)煾概氖纸泻?，面對甲方唯唯諾諾，翻臉后我重拳出擊！

    “你他媽……”老油指著方滿鼻子，哆哆嗦嗦道：“……死同性戀?！?/br>
    那一瞬間，老油是想一拳揍過去的，但很顯然方滿能輕而易舉地把他撂倒，而如果叫保安，萬一方滿又打他屁股，可真是面子里子都?xì)Я?，老油屈辱地咽下這口氣，“死同性戀沒種，你他媽給我等著！”

    方滿呵了一聲，“您最好有種。”

    曾金鑫完美地充當(dāng)了撐場面的馬仔人設(shè)，趾高氣揚(yáng)地跟著方滿出門，待兩人出了門，坐上車，曾金鑫才大吼一聲：“師父，你也太會裝逼了！我要是個女的，我當(dāng)場嫁你！”

    方滿：“……”

    等曾金鑫噼里啪啦地表達(dá)了對方滿的崇拜之情，方滿才嘆了一口氣，道：“其實，這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br>
    曾金鑫：“??？”

    方滿道：“比方說，你是一個厭惡殺人罪行的人，殺人犯殺害了你的家人，卻過得逍遙自在，這時候你怎么辦？”

    曾金鑫毫不猶豫道：“殺了他。”

    方滿道：“你殺了他，你就變成了你最討厭的殺人犯?！?/br>
    曾金鑫：“……”

    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盤旋于曾金鑫心頭，因為他知道，新一輪的“方言方語”馬上就要淋頭澆下。

    方滿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復(fù)仇的故事那么迷人？就拿你知道的說，《哈姆雷特》、《荒野獵人》、《基督山伯爵》……”

    方滿看了看曾金鑫迷茫的臉，補(bǔ)充道：“還有我們一起看的復(fù)仇者聯(lián)盟和瑯琊榜?！?/br>
    曾金鑫道：“……不知道迷人在哪?！?/br>
    方滿道：“復(fù)仇的故事迷人的核心，是平衡。從文化角度講，百因必有果，一報還一報的觀念符合多數(shù)民族的宗教理念，從法律上來講，復(fù)仇蘊(yùn)含著威懾性，即你如果傷害我，我就傷害你，這是維護(hù)社會運(yùn)轉(zhuǎn)的良好平衡機(jī)制。除此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diǎn)，在復(fù)仇故事中，人們可以看見角色的巨大錯位，而這錯位同樣是人們喜聞樂見的，比如傻白甜主角受盡欺負(fù)后成功黑化，堅強(qiáng)的弱者臥薪嘗膽最終反殺，卑鄙的強(qiáng)大的反派跪地求饒等等。復(fù)仇者擁有天然優(yōu)勢，比如老油sao擾小倪，我反過來威脅老油并抽他屁股，事實上，我的行為同樣卑鄙，但蒙上復(fù)仇的面紗，雖然犯法，但在道德上我卻是正義的。于是復(fù)仇者就擁有了邪惡與正義的平衡氣質(zhì)，這是一種非常獨(dú)特的魅力。”

    曾金鑫幾欲升天：“……師父，別念了，我腦袋疼。我就問你，裝完這個逼你爽不爽吧??？”

    方滿：“……爽?！?/br>
    當(dāng)然，裝逼式復(fù)仇需要付出代價。方滿回去后又在經(jīng)理辦公室呆了一小時，不過毀約的是別人，經(jīng)理再生氣也拿方滿沒辦法。

    終于熬到下班，方滿在釘釘上退好卡，腦子嗡嗡響地去擠地鐵，正是晚高峰，地鐵在隧道里快速穿梭，男女老少腌rou似的擠在一處搖搖晃晃。

    方滿戴著黑色口罩，一只手抓著吊環(huán)，低頭刷手機(jī)，正看見小倪給他發(fā)了一條“謝謝”，但方滿不打算回。一是因為他下班了，二是他擠地鐵時心情比較糟糕。

    方滿的嗅覺比常人靈敏數(shù)倍，隔著口罩，他依然能聞到各種繁雜的氣味。

    零食味、口臭味、汗味、香水味……這些氣味在車廂里發(fā)酵成一團(tuán)悶臭之氣，已經(jīng)足夠讓方滿恨不得失去嗅覺了?？煞綕M卻還能聞到其他的，微妙的氣味。這氣味存在于正常人聞不到的玄學(xué)領(lǐng)域，是每個人身上獨(dú)特的味道。

    有的人是水蜜桃味的，有的人是薄荷味的，有的人是煙草味的，有的人是屎尿屁味的……這世上每個人似乎都有屬于自己的味道，而他們自己意識不到，也聞不到其他人的。

    然而，方滿可以。

    所以方滿能聞出小倪坐在公司底下的長凳上，也能聞出老油和助理小姐在偷情。

    這像是時代的主角才會具備的特異功能。方滿小時候一直以為自己可能是個救世主之類的玩意兒，能和蝙蝠俠稱兄道弟，與美國隊長并駕齊驅(qū)，復(fù)仇者聯(lián)盟如果沒有他就沒有靈魂，再加上性格所致，方滿年輕時可謂離經(jīng)叛道，自命不凡，“我的人生注定成為傳奇”、“以后掌握全球命脈”、“人類歷史的轉(zhuǎn)折點(diǎn)之一很可能是我”是他常掛在嘴邊的方言方語。

    如果方滿生在起點(diǎn)，那么這些fg必然會實現(xiàn)，可惜方滿身在晉江，所以一切以另一種方式展開了。作為“天”選之子，他和掌握全球經(jīng)濟(jì)命脈的男人結(jié)婚，并拯救了世界。

    這是后話，而且看起來很扯蛋，暫且不表。目前隨著年齡的增長，以及社會的毒打，方滿逐漸意識到，他只不過長了一只狗鼻子而已，他甚至覺得，他還不如一只狗。

    方滿和幾十號人一起擠出地鐵，在地鐵口各奔東西，轉(zhuǎn)共享單車，最后步行十分鐘，回到了出租屋。

    一打開門，一只巨型阿拉斯加聞聲而動，咧開狗嘴，喜氣洋洋地朝著方滿撲過來，仿佛一頭見到樹的大野豬，方滿沉聲道：“狗老斯！停下?！?/br>
    狗老斯正是阿拉斯加的名字，狗老斯被方滿訓(xùn)得很好，撅著屁股一個緊急臉剎，滑到了方滿腳邊，飛快地?fù)u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