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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憑我從前與沈師兄那樣親近的關(guān)系,你會從不認識我?”蘇聞挑了挑眉,“從前在九嶷的時候,沈師兄偷偷下山去游玩,總是我在替他遮掩的?!?/br> 他這話似乎很在理。 只是沈望舒又覺得有些奇怪了——既然從前關(guān)系這樣要好,為何宮破之后便一下子斷了聯(lián)系?是因為沈千鋒招惹了岳正亭所以被記恨了么?那蘇聞現(xiàn)在對自己也不該這么關(guān)心,還口口聲聲地訓斥什么滅門之恨。最重要的是,蘇聞自從撿到他就對他異常親厚,顯然不是因為沈望舒自己格外討人喜歡,而是因著沈千鋒的緣故,那邊意味著蘇聞其實早就原諒他了。那為何沈千鋒那些年一直在江湖上興風作浪,且毫不掩飾地用了真名,其他人就罷了,蘇聞怎么會沒有與他聯(lián)絡過? 沈望舒走了會兒神,見蘇聞的眼神變了,連忙收斂心神,“此次遇到的在沅陵一帶作亂的,卻是九嶷宮的舊人。” “哦?是誰?”蘇聞的語氣仍舊有些淡漠。 咦,莫非他其實對九嶷宮并沒有什么深情厚誼,故而才不愿意與他們聯(lián)系的么?之前也是被巫洪濤再三逼問才承認自己少司命的身份的。 “他叫薛無涯?!鄙蛲姘抵杏^察著蘇聞的神色。 蘇聞似乎松了口氣一般,微微垂了眼瞼,“是他呀。他在江上打劫船只了?” “不是,他是偷偷摸摸拿東西?!泵髂繌埬懘蚪俚哪鞘俏缀闈?,“還有就是……欺男霸女?!?/br> “欺男霸女?”蘇聞這個驚訝的反應絕不是作偽的,“薛無涯欺男霸女?” 沈望舒便請教道:“師父覺得很不可思議么?” 蘇聞輕哼一聲,“倒也不算十分驚訝,畢竟薛無涯從前在九嶷宮便十分不成體統(tǒng),雞鳴狗盜之事做得不少,便是連東皇太一都十分瞧他不起。且此人也十分好色,一壁說著自己傾慕山鬼,一壁又從不曾停過流連花叢的舉動。不過就我所知,這家伙從前是不好男色的。莫不是這些年過去,他的瘋病又更厲害了?” “瘋病?”薛無涯說話顛三倒四,但似乎是要替他的同伴拖延時間,也看不出有什么瘋的跡象。 蘇聞卻點了點頭,“不錯,薛無涯應當是有瘋癲之癥,但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與常人……咳,還是有些不同的,但也相去不遠。一旦瘋病發(fā)作,便連人也認不得了?!?/br> “男女也不分么?”沈望舒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誰知蘇聞卻篤定地道:“不錯,正是如此。記得有一次,他將湘夫人錯認作了云中君。云中君脾氣好,對他還算和善,他有時候也回去與云中君勾肩搭背的。只是湘夫人……那次湘君可把他打得夠慘?!?/br> 好吧,這的確是瘋的不輕啊。 不過蘇聞的話也側(cè)面應證了薛無涯所說,云中君待他極好,他一門心思要與岳正亭和武林白道作對,一半還是因為東皇太一與云中君的。 那薛無涯是沒有說謊的了?說不定真是因為他瘋起來不認得人,所以男女也不辨了。 沈望舒還在胡思亂想,蘇聞卻終于舍得問了一句,“既然是他在那里胡作非為,想必是你們把他給擒下了?” 還真不是。其實沈望舒在與薛無涯東拉西扯的時候便有考慮,若真是把他擒下來了,他該怎么和蘇聞交代。葉無咎倒是聰明,人根本就不在當場,就算日后重情重義的巫洪濤發(fā)起脾氣來,也清算不到他頭上去。 “回師父,薛無涯并沒有被我等擒住,而是死在了他自己心腹的手上?!鄙蛲娴故怯行c幸,“據(jù)那人說,他是被薛無涯奪了心上人,所以懷恨在心,潛在薛無涯身邊多年,就等有朝一日能為心上人報仇?!?/br> 蘇聞面露嫌惡,“過了這么多年,還是不長進,胡作非為便也罷了,卻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了進去。” 看他這態(tài)度,沈望舒忽然有些同情薛無涯了。 還以為薛無涯只是找了個借口,想把自己的同伴們?nèi)几筛蓛魞舻卣鋈?,才說九嶷宮上下都瞧不上他。但他似乎說的也是真話,蘇聞的脾氣雖然古怪,但也絕對算不上孤傲,他對薛無涯的嫌棄都溢于言表,想來薛無涯是真的很不受待見的了。 只是這人還心心念念地要為自以為早就不在人世的同門們報仇,不管人家怎么嫌棄自己,都沒有一點點的隔閡。這樣也就罷了,還得悄悄地藏在心底,至死都不敢承認。 大約是覺得自己真的配不上吧。 “那個殺人的手下呢?”蘇聞又問了一句。 沈望舒搖了搖頭,“弟子無能,讓他跑了。” “跑了?”蘇聞皺起眉頭,“大司命篇與少司命篇的輕功,放眼整個江湖也算得上十分上乘的,你集兩家之長,原本就已經(jīng)少人能及了。你都追不上,這人究竟是什么人物?” “師父容稟,不是那人自己跑的,是有人帶著他逃的。那個人穿一身夜行衣,看不清樣貌,只知此人的武功十分卓絕,輕功也不差,還十分熟悉地形,弟子實在是追不上?!鄙蛲娴皖^。 蘇聞沉吟一陣,才輕笑一聲,“呵,早知道薛無涯最后會折在女人身上,果然如此。也不知他究竟得罪了何方神圣,最后便落了這么個下場,當真是可悲?!?/br> 什么意思? 沈望舒把蘇聞的話咂摸幾遍,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師父是說,那個黑衣人應當是薛無涯的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