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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大約就是遠運船行的老板薛某人無疑了。而就沈望舒方才接的那一招來看,這人的功夫顯然是比他預(yù)想的還要高出不少。比不上巫洪濤那樣霸道,但差不多與蘇聞在伯仲之間。 沈望舒并不是蘇聞的對手。 而這人也著實自負,既然已經(jīng)親自出手,便不再需要手下幫襯,打發(fā)他去幫船上的人,自己一個人來應(yīng)對這兩名年輕人。 就這么一對短短的分水峨嵋刺,對上兩柄長劍,卻還游刃有余,占盡上風。 所幸謝璧也不算傻,對了幾招之后,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遠遠不是對手,若是一定要和他打下去,被斃于掌下也不是說笑。 可謝璧性子又有些執(zhí)拗,即便知道自己不敵,但為了丁雪茶也得奮力一試。 “謝少俠,謝公子,你快走?。∪裟悴蝗グ峋缺?,我們二人都會陷在這兒。”追那頭目便費了不少力氣,又開始下雨了,沈望舒感到丹田隱隱作痛,實在是拖延不得了。 謝璧又被擊得后退幾步,嘔出一口血來,卻咬牙道:“為何不是你去?” 我去?只怕等我回來之后,你就已經(jīng)橫尸當場了! 沈望舒算是看出來了,謝璧是一定不會走了,為了丁雪茶的下落,還只是一句可能的回答,他就算把命交代在這里也在所不惜了。 只是又忽而想到秋暝,那個沈望舒生平僅見的溫和男子。蕭煥說他的妻兒多年前就已遭難,至今也未有續(xù)弦,更不曾再有子嗣,謝璧又是他唯一的徒弟,所以才對他耐性格外的好,畢竟這也算是他唯一的指望了。 倘若謝璧就這么折了,秋暝該怎樣難過呢? 長這么大,沈望舒就幾乎沒有得過長輩的關(guān)懷,便是蘇聞,也不過是為著他“沈千峰之子”的身份,偏偏是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卻給了他難得的溫暖,哪怕只是輕輕一句,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魔教少主當?shù)镁昧?,沈望舒自問也是冷心冷性的,除卻自己視作自己人的,也就這一個秋暝讓他感到了不忍。 謝璧本來功夫便差了些,實戰(zhàn)經(jīng)驗又委實少,能支持到現(xiàn)在已實屬不易,一股子孤勇耗盡了,也就越發(fā)不支,任由那漢子一腳狠狠揣在肋骨上,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 那漢子一擊得手,當然不會放過這個絕好的機會,當即追了過去,揚起手中的峨眉刺就要去捅謝璧的胸口。 本該趁此機會逃去求援的,但一向不做不利己之事的沈望舒卻如同被絆住腳似的,竟跟著謝璧竄了出去,甚至比那漢子身法更快,撲到在謝璧身上,把自己胸膛給亮了出去。 “你……”謝璧一雙眼睛都瞪圓了,實在不敢相信沈望舒竟然會舍身相救。到底他只是個陌生人,且方才在船上看他那殺人不眨眼的架勢,還以為此人并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唔!”沈望舒等了許久,也不曾感受到利刃刺入身體,耳邊卻傳來一聲悶哼,剛想睜眼去看,面前就有重物砸了下來,暖呼呼的,是人的身軀。 恰巧這人的身子他還很熟悉,纏|綿過了多次,是蕭煥。 “小、小舒,你沒事吧?”含含糊糊的,但聲音確是蕭煥的無疑。 “蕭師兄!”謝璧先叫了一聲。 他怎么來了?他不是應(yīng)該等在船行附近么? “你……”沈望舒喉頭一哽,張嘴只能發(fā)出低啞的聲音,“你做什么來的?早不出現(xiàn)晚不出現(xiàn),偏來送死么?” 蕭煥竟笑了笑,“不早不晚,偏在你最危險的時候到的?!?/br> 這人是不是傻子?憑他的功夫,就算不能一擊制敵,但多半也能引開那個漢子去,然他卻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選擇了最笨的那一種,用自己的血rou之軀來擋利刃。 蕭秋山,你欠我一條命,但你以為,就這樣便可還上了么? 那漢子也沒料到會忽然發(fā)生這樣的變故,愣了一愣,復(fù)又狂笑不止,“竟還有人上趕著來送死?可真是妙啊,也省去本座不少麻煩!” 本座?他說的是本座!沈望舒所認識的人中,敢這樣自稱的,第一個就是沈千峰,第二個是巫洪濤,恰好他二人又系出同門,一個是九嶷宮大司命,一個是九嶷宮湘君。那么這個人…… 愣神的時候,蕭煥忽然發(fā)出一陣痛呼,沈望舒凝神一看,不由得睚眥俱裂——那漢子的峨眉刺尚刺在蕭煥體內(nèi),他倒也不急著拔出來,只是握著刃柄,狠狠地在他血rou里旋了一圈。饒是沈望舒自己不是什么良善之徒,也看得怒火中燒,不假思索地就拍出一掌。 那人離得近,又不曾在意被蕭煥護在身下的沈望舒,竟被這一掌拍了個結(jié)實,倒退了一步,連帶手里的峨眉刺也一并拔了出去。 沈望舒眼疾手快,連忙拍了蕭煥身周的幾個大xue,將他扶了起來,同時問謝璧,“身上可有帶金瘡藥?” “有、有的……”謝璧著實嚇著了,再沒有揚言要和那漢子一決生死的勇氣。 “你替他上藥?!鄙蛲姘咽挓ǚ诺街x璧懷里,握緊了手上的軟劍,干脆利落地躍起。 “小舒你做什么!”蕭煥見他大步迎了上去,端是吃驚不小,“你快些回來??!” 沈望舒并不聽他的話,軟劍一抖,起手便是一記爛熟于心的殺招——紛乘玄云。 這一招并不是蘇聞所授,也不是他自己從明月山莊已被顛倒的心法中悟出來的,而是多年以前沈千峰所傳的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