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咎不認(rèn)得路么？”岳澄不服氣。都是做水匪的，洪濤水寨的名氣那么大，估計(jì)敢伸手的地方也遠(yuǎn)，岳澄還真的不信葉無咎找不到如何來沅陵赤山渡。

    看著沈望舒與岳澄斗嘴，蕭煥真是一陣無奈——這兩個人，不說身世互換，但總覺得沈望舒是在代岳澄受過，偏偏岳澄還被保護(hù)得那么好，什么都不知道，專會與沈望舒過不去，委實(shí)是讓他有些心疼了。

    于是蕭煥敲了敲桌子，“小舒，你就別逗他了。因?yàn)榍靶┤兆游規(guī)е幏缴厦髟律角f想悄悄請人看看是什么藥，卻不料著實(shí)有些蹊蹺。”

    “怎么說？”葉無咎來了興趣。雖然不是什么劇|毒，但終歸不是好東西，岳澄喜歡。

    “看藥的是明月山莊七弟子容致，只能看出是用了曼陀羅、生草烏、白芷、當(dāng)歸、川芎、天南星、羊躑躅、茉莉根與菖蒲草，不知炮制手法如何……”

    葉無咎當(dāng)即嗤笑一聲，用“你們不識貨”的眼神望著蕭煥，“你找蘇慕平啊，這小子肯定能看出來。容致么，我都沒聽說過?！?/br>
    沈望舒點(diǎn)頭，“若是二師兄知道葉公子如此夸贊他，定然也是十分開心的。只是不巧得很，他不在山上?！?/br>
    葉無咎皺眉，“不在山上？他不是剛回來么，怎么這就亂跑了？”

    “沒辦法啊，師兄采買的藥材有大量霉變，需得重新購置。”

    葉無咎笑得更是得意，“這小子，不是說素來謹(jǐn)慎得很么，居然還能讓買回來的藥給發(fā)霉了！哎喲不行，下次見到他，我定要好好嘲笑一番！”

    沈望舒亦淺淺勾起唇角，“那葉公子知道霉變的藥材是哪幾味么？”

    “這我哪知道？”

    蕭煥接了下去，“不多不少，正是那九味?！?/br>
    葉無咎笑不出來了。連韓青溪與岳澄都吃了一驚。

    幾乎沒過腦子，岳澄脫口而出：“所以就是蘇慕平配的藥咯？”

    沈望舒瞥了他一眼，嗤笑一聲。

    韓青溪有點(diǎn)尷尬，連忙道：“也不能這么說，或許只是巧合呢？”

    “若是巧合就罷了，我們也不至輾轉(zhuǎn)到沅陵來。只是聽聞呂先生家的船一向都是在此修繕，而我?guī)熜帧羰峭喜少I藥材，一路上歇腳的地方也是確定的，這其中一站，便是沅陵赤山渡?！鄙蛲娌痪o不慢地說著。

    葉無咎一時沒想明白，擰著眉頭問道：“什么意思？”

    “假使，”修長的手指蘸了一點(diǎn)茶水，在桌面上劃出幾道痕跡，“我?guī)熜盅核退幉脑阢淞晟习缎?，但藥材總是不會上岸的吧，是需要停在船上的。恰巧泰興鏢局的船也正在沅陵修繕……藥材也有了，船也有了，什么事都能辦了吧？”

    也不知是聽沒聽明白，岳澄驀地笑了一聲，“沈望舒，你這么懷疑你師兄，他知道么？原來你跑這么一趟，是為了替他遮掩啊！”

    “我?guī)讜r懷疑我?guī)熜至?？”沈望舒瞧傻子似的瞧了岳澄一眼，“醫(yī)毒不分家，葉公子可能知道，藥材在運(yùn)送之時，一定要嚴(yán)密封艙，就怕灌了潮氣。憑我?guī)熜值闹?jǐn)慎，這么些年采買藥材就從未出過岔子，自然不會是在上船之時出了紕漏，應(yīng)當(dāng)是半路被做了手腳?！?/br>
    “你的意思，是有人趁蘇慕平不在船上，然后盜取了藥材去煉藥，又因?yàn)樾惺禄艁y，所以連封也沒封嚴(yán)實(shí)，所以藥材發(fā)霉了？”葉無咎覺得匪夷所思。

    沈望舒卻點(diǎn)點(diǎn)頭，“葉公子覺得有沒有道理？”

    岳澄哼道：“聽說瀟湘一帶也多雨，想必也是有些潮濕的吧。難道你不知道器物霉變，也需得好些水汽并暴露許久么？如果真有人偷藥，那人是一片一片數(shù)的么？不然如何能灌入這么多水？”

    韓青溪卻搖了搖頭，“未必。若是取藥那日是雨天，即便只有一小會也足以致使藥物霉變了。”

    這下其他人不知道問什么了，因?yàn)檫@么一解釋，這個思路就很像那么回事。

    不過沉默一陣，蕭煥又突然問道：“明月山莊采買藥材沒有定數(shù)的么？”

    “嗯？”沈望舒抬眼看他。

    “像我們松風(fēng)劍派，若需采買，所有的物事都是有定數(shù)的，采買之人所攜帶的銀兩出入不大?！?/br>
    葉無咎身子前探，“不錯，我們洪濤水寨也是如此?！?/br>
    “想必你們也是有些定量的吧？即便藥材品質(zhì)不可控制，見品相不好買的少些，買完裝船之前也是要登記造冊的吧？不然他說多少便是多少，這銀錢豈不是隨意花？”蕭煥是從未如此在意過措辭的，生怕惹了沈望舒不快，“下船之時也是要核對的吧？若是藥材真的被盜，數(shù)量對不上，蘇慕平不可能沒發(fā)現(xiàn)啊?！?/br>
    此事沈望舒倒是沒覺得有意外，氣定神閑地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打開之后將里面的東西倒在了桌上。

    “咦，這是什么，臟死了！”岳澄萬分嫌棄。

    沈望舒卻一點(diǎn)沒嫌棄那東西臟，反倒是伸手撥拉了兩下，笑嘻嘻地向葉無咎道：“葉公子，您應(yīng)當(dāng)也是認(rèn)得一點(diǎn)藥的吧？看看這些有什么不同?！?/br>
    葉無咎研制毒物，別說是霉變的，便是腐壞之物也見過不少，甚至還自己動手提煉過，也是半點(diǎn)都不覺得有什么，當(dāng)即就捻起一撮細(xì)細(xì)查看。這一看還真教他看出些毛病，劍眉一揚(yáng)，“這不是一批藥！”

    “這還真不是一批，有的是上佳的杭白芷，有的卻是興安白芷，品相甚差。”沈望舒細(xì)心地解釋著，“若不是看到這個，我也不能想到藥材被盜上。想來那盜藥的也不是傻子，知道東西取出之后還得有東西來填補(bǔ)。只是當(dāng)時情急，找不到品相相當(dāng)?shù)乃帲缓脼E竽充數(shù)了。不過那日下雨，換藥之時就被帶進(jìn)去一些潮氣，所以藥材霉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