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主要原因是不認(rèn)路，次要是怕外面有埋伏，再再次要是擔(dān)心沒人看著，你會撞墻尋短見?！?/br>
    殷血寒被他調(diào)侃得俊臉一紅，接收到了話語里婉轉(zhuǎn)的關(guān)心。黎青崖為人體貼周到，但給的關(guān)心又從不逾越界限，與他做朋友一定會是非常舒服的體驗。

    只是，已經(jīng)動了心又怎么可能退回朋友的界限，只能在平常的相處中，心跳不止。

    “放心，我不會尋死?！?/br>
    既然已經(jīng)活過來了，殷血寒便不會自尋短見，自殺在他看來是軟弱的逃避行為，要死也不會以這種方式死。至于與夏戎的糾葛，再尋其它解決方式就好了。

    黎青崖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在鬧過“婚約”烏龍，而殷血寒明顯還依舊對他有意的情況下，談什么都覺得尷尬。

    但出去又會面對自閉的夏戎，現(xiàn)在可謂進(jìn)退兩難。

    殷血寒閉上眼，長嘆了一口氣：“我不是一開始就這么恨他的?！?/br>
    黎青崖明白這話里的“他”在指夏戎。

    受傷似乎也會使人內(nèi)心變得脆弱，平時決不會說的話，也有了說出口的可能。

    很久很久以前，殷血寒也對夏戎有過期待。對自己的創(chuàng)造者有好感，是人的本性，最初的殷血寒也將夏戎當(dāng)做最親密的人。

    但不管他多努力，都只換來夏戎否定、斥責(zé)……長此以往，再多的期待與好感也會被消磨干凈。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不夠好，后來才意識到，是夏戎不好。但他已經(jīng)形成了極度缺乏認(rèn)同感的人格。

    黎青崖寬慰：“世間的緣分，若求不來也不必勉強(qiáng)，這不是你的錯。”

    殷血寒很想問一句“那你我有緣分嗎？”但估摸著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便沒問出口，而是道了一聲“多謝”。

    安慰過殷血寒，黎青崖找借口溜到外間。

    他們兩個一人一間房，互相當(dāng)對方不存在。有什么事還要黎青崖做傳話筒。

    夏戎又變小了，現(xiàn)在看著只有七八歲，但狀態(tài)比方才好了許多，臉色也沒那么差了，只是依舊縮在角落，似乎只有那個地方能給他安全感。

    “你知道吧。”夏戎低聲開口，嗓音稚嫩，但語氣依舊是魔尊的氣度。

    黎青崖：“知道什么？”

    “殷血寒是本座的化身。”

    若非如此黎青崖怎么半點(diǎn)質(zhì)疑都沒有，不疑惑他為什么千里迢迢來救殷血寒就算了，竟對那群叛徒的話也沒有半點(diǎn)疑問。

    黎青崖心里一個咯噔：夏戎試探都不試探，直接說出來，是不是打算殺他滅口??？

    他慌得不行，說話都打結(jié)了：“現(xiàn)現(xiàn)現(xiàn)……現(xiàn)在知道了?！?/br>
    夏戎看出他的驚慌，幽幽道了一句：“城破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了我，但沒有殺我。后來還放了我?！?/br>
    “誰？”

    “你的師尊聶清玄?！毕娜盅a(bǔ)充解釋，“所以只要你不做超過我容忍限度的事，我不會傷你?！?/br>
    黎青崖“哦”了一聲，放下心來。

    夏戎不再言語，黎青崖有些遺憾。他方才還以為夏戎要和殷血寒一樣找他談心事，在考慮要不要收咨詢費(fèi)，不過現(xiàn)在他想倒給夏戎錢，讓他把過去的故事說出來。

    只是魔尊肯定不稀罕這三瓜兩棗。

    他們之間的好感度并不足以讓夏戎將話題深入下去，或者說，有些事情是夏戎一輩子都不會提起的。

    但被喚起的記憶越摁壓反倒越喧囂，他耳邊又響起了逝去之人的慘叫——

    他的生母是一個沒有修仙資質(zhì)的凡人，這樣的女子很難生出天賦高的孩子，而且在孕育魔族子嗣時極易死亡。

    夏戎出生時極度虛弱，直到十七歲之前都病秧秧的，這樣的體質(zhì)在修煉上先天落了一步，自然也得不到魔皇的重視。

    而他的母親活了下來，在一群同樣資質(zhì)低下、不受寵愛的兄弟姐妹中，他是極少擁有母親的人之一，而且他的母親并未像其他被擄來的女子一般，痛恨自己生下的孩子。

    只是那時的他不知道，母親未死于生產(chǎn)對他來說是幸運(yùn)，但對這個女子來說卻是天大的不幸。

    她終究還是死了，死的極為凄慘。

    除了母親，也不是沒有其它人對夏戎好。在這不見天日的地下城中，也有良善的兄弟姐妹，只是良善的人在魔族中往往死得極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