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道：“人各有命。”

    公孫策道：“我雖然沒考中舉人，但卻給一處錢莊做過幾年的賬房。我家鄉(xiāng)那處縣城，城外有一片連綿的山脈，險峻無比，里面不少強(qiáng)人出沒。山匪們打劫過往的客商，得到了金銀財物，總得找個地方銷贓。一來二去，我所在的錢莊就和山匪勾結(jié)在了一處。我平常閑來無事，也常和來銷贓的山匪談天說地，聽說了一些奇譚。”

    他問裴元：“裴大人，你知不知道，世間最殘酷的刑罰是什么？”

    裴元道：“本官只聽說過，殺人不過頭點地?！?/br>
    公孫策搖頭：“非也。”

    他伸出一根手指，抵著裴元的前額：“裴大人，你知道那些山匪會對不愿交贖金的人質(zhì)做什么嗎？”

    裴元不語。

    公孫策道：“他們會在人質(zhì)的前額開一個洞，用錐子鉆開頭蓋骨，露出里面的腦子，再向這個洞里滴上幾滴醋?！?/br>
    裴元一個激靈。

    公孫策道：“裴大人知道，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嗎？”

    裴元的冷汗打濕了脊背。

    公孫策笑著道：“最有意思的是，這些腦子里被灌了醋的人，還能再活上好幾天呢?！?/br>
    裴元道喝道：“爾待如何？”

    公孫策道：“學(xué)生只是想告訴大人，這世上只有一條正道好走，其余的路，都是歧途。亡羊補(bǔ)牢，懸崖勒馬，為時未晚?！?/br>
    裴元冷笑：“你們也只能用這些話來恐嚇本官了。整個應(yīng)天府都是王爺?shù)奶煜拢銈儍扇?，帶著幾個三腳貓功夫的侍衛(wèi)，就想攪翻這片天了？要是那個展昭在，估計還能保全你們兩個的性命，可展昭昨天晚上出城了吧？王爺只是暫時不想殺你們，才留得你們的性命在。就算你們查到了王爺?shù)碾[秘又如何？你們不過是案板上的魚rou罷了，王爺想殺你們，不費吹灰之力！”

    包拯道：“那襄陽王為何還不來殺我？”

    裴元道：“本官說了，王爺只是不想殺你們！”

    “恐怕是不能殺，不敢殺吧?！?/br>
    包拯冷笑：“依著裴大人的口吻，襄陽王拿著這百萬的黃金，欲要圖謀不軌?？蓮谋竟龠M(jìn)應(yīng)天府開始，只見到襄陽王服用奢華，僭越人君，沒看到襄陽王收買人心，擁兵自立。你說應(yīng)天府是襄陽王的天下，可這天下現(xiàn)在如何了呢？城外赤地千里，城內(nèi)十室九空，只有襄陽王與爾等高官顯貴的府中笙歌不斷。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焉。而襄陽王呢？他有何德行？就算叫他手握十萬大軍，揮師西進(jìn)至汴梁城下，汴梁城十萬禁軍也必會竭盡全力保衛(wèi)陛下。更何況——”

    包拯道：“更何況，若襄陽王真的有十萬大軍，日前本官入應(yīng)天府時，就不應(yīng)該是一個小賊偷了本官的圣旨了?！?/br>
    若襄陽王真的有軍隊在手，何不直接在應(yīng)天府前將他拿下，斬了他的頭顱祭旗，以此為起兵的信號呢？

    “似襄陽王這等無德無能之輩，裴知府若還要一心效忠于他，可謂是不智了?！?/br>
    裴元面色漲紅，滿頭大汗：“可是，王爺……王爺……”

    公孫策嘆道：“裴大人，承認(rèn)了吧，襄陽王是不能成事的，何必在這一棵樹上吊死呢？”

    雖然包拯將襄陽王說得一無是處，但包拯和公孫策都清楚，相對于他們兩個闖入應(yīng)天府的外人而言，襄陽王還是有著極大的優(yōu)勢的。

    一是展昭不在，襄陽王帶著一隊侍衛(wèi)就能把他們兩個給拿下了。二是襄陽王畢竟是皇帝的叔叔，沒有確鑿無疑的證據(jù)，他們很難把應(yīng)天府賑災(zāi)不利的原因歸結(jié)于襄陽王貪墨了賑災(zāi)錢糧和歷年的府庫結(jié)余。

    沒有證據(jù)，只要襄陽王在崇政殿上一番哭訴，說錢糧都是應(yīng)天府大大小小的官員貪墨的，他平時深居簡出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那么即使是皇帝，也很難去定他的罪。

    拿賊拿臟，必須抓到襄陽王貪墨錢糧的證據(jù)，才能徹底扳倒這位野心勃勃的王爺。

    至于證據(jù)從何而來……還有比這位送上門來的裴知府更好的證據(jù)來源了嗎？

    思及此，公孫策笑得更親切了。

    他搭著裴元的肩膀：“裴大人，你要知道，襄陽王是陛下的親叔叔，我朝以孝治天下，即使襄陽王真的意圖造反，陛下很可能也不會殺他，至多是圈禁至死?？赡憔筒灰粯恿?，你又不是官家的叔叔，還與襄陽王勾結(jié)謀反，陛下殺不得親叔叔，難道還殺不得你嗎？要叫一個人死得無比痛苦，那可再容易不過了?！?/br>
    他點點自己的腦袋，示意裴元想想他剛才舉的例子。

    裴元緊緊咬著牙關(guān)。

    公孫策嘆了口氣：“既然裴大人不愿說，那我們只好再去拜訪轉(zhuǎn)運使大人了。”

    裴元道：“我說！”

    他飛快地道：“應(yīng)天西北有一座高樓，襄陽王將黃金都藏在了那里。你們?nèi)フ伊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