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老臣，對他的脾氣都是知曉一二的，聽他如此說，誰也沒敢再繼續(xù)糾纏此事。

    連著議了兩個時辰的朝事，皇帝的神色已然難看異常，待眾大臣離去之后，他靠在龍椅上，咳得臉漲得通紅，青筋畢現(xiàn)，都未止住。

    全安憂心忡忡的替他倒水拍背順氣，“陛下，您就歇歇吧，孫大人說您不能在這么熬下去了……”

    又是一連串的劇烈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之后，玄湛抿了一口全安遞上的水，“……慟兒今日好些了嗎？孫敬可有前去請平安脈？”

    “一個時辰前孫大人前來回了話，說殿下的脈象一切正常，并無大礙?！?/br>
    “藥呢？可有好好的服用？”

    全安搖搖頭，“殿下還是不愿服藥……”

    玄湛端著茶杯的手一僵，唇瓣的笑意苦澀異常，“告訴孫敬，無論想什么法子，定要讓慟兒將調(diào)養(yǎng)身子的藥服下。”

    “奴才告訴過孫大人了，孫大人和御廚商量，看能否將調(diào)養(yǎng)的藥加入到膳食中?！?/br>
    玄湛點了點頭，“將樞密院遞上的折子呈上來吧?！?/br>
    “陛下！”全安焦急不已，“陛下，您已經(jīng)連著熬了五日了，您這樣身子會熬垮的！”自從那一日在太極殿內(nèi)殿責(zé)罰了云九和云德，那人兒醒來之后仍不愿見他，不愿跟他說話，更不愿提及有關(guān)那個孩子的任何言語。

    他甚至不能安睡……

    他只得遠(yuǎn)遠(yuǎn)避開，避開他的視線。

    “這樣熬著總好過看著他痛不欲生?！?/br>
    他喃喃的低語，話語很輕，輕到全安站在他身旁，都未聽清。

    “陛下，您聽奴才一句勸吧，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殿下年紀(jì)輕，遇上這般突兀的事兒，一時難以接受也是常理，等殿下緩過這段時日，定會釋懷的，您如若將身子熬垮了，日后殿下要怎么辦？”

    失去一個孩子，折磨得兩個人痛不欲生。

    “全安啊，你覺得我和慟兒還有日后可言嗎？”玄湛抬手壓住額際，遮掩了大半的神色，但是那精致的眉眼上，分明是痛處難當(dāng)。

    全安反問道，“陛下，事到如今，您難道還能放手嗎？”

    玄湛沉默不語。

    不能放手又如何？他本以為，那人兒終有一日會對這份情有所回應(yīng)，可是這個突然到來的孩子，將這微小的希翼徹底扼殺了。

    他就算終其這一生，只怕都得不到了。

    得不到了……

    *

    “嗚呃——”縮著身子枕在榻上的人兒在豁然睜眼的那一瞬，猛然從榻上彈坐而起，額際上汗意淋漓，鬢角濕透，大張的雙眸微微發(fā)直，眸低閃過的分明是恐懼。

    “主子！”

    云德聽到榻上傳來的聲響，忙近前來查看，看著那擁被坐立，神色恍然驚懼的小主子，忙坐到榻沿安撫，“主子，別怕，別怕，德叔在呢。”看他的模樣，他知道他是發(fā)了夢魘，他將掌心貼在他的發(fā)心，一下一下的順著，就如同他幼時做了噩夢一樣，輕聲細(xì)語的安慰他。

    “……德叔。”云慟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輕喚聲中帶著些許的不確定。

    “嗯，德叔在呢?！痹频曼c點頭，低聲應(yīng)道。

    確認(rèn)了眼前的人，云慟似乎惓極，曲起雙膝，閉眼靠在自己的膝頭，便不再多言。

    “主子，再睡片刻吧，德叔就在這兒守著您。”看著他眼下的一圈青色，云德心疼不已。

    這幾日來，倦極他才閉眼，小憩不到片刻就會被驚醒，驚醒之后就這樣抱著膝頭靜坐著，一坐就是幾個時辰，不言不語。

    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讓太醫(yī)孫敬想盡了一切法子，始終無法讓他安睡，哪怕是多睡一刻鐘都是難能可貴。

    無法安睡，膳食勉強(qiáng)能進(jìn)一些，卻也只是些許，即便是好人這樣熬都要熬壞了，更遑論小產(chǎn)之后虛弱的身子。

    眼看著人就這樣一日一日清減消瘦，眾人都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卻任誰都沒有辦法……

    云慟微不可查的搖搖頭。

    “主子，聽話，您這樣熬會把身子骨熬垮的，這樣不行！”云德壓著聲兒，可是眼珠子都急紅了，“主子，您聽德叔一句勸，您這樣真不行?！?/br>
    知道他的心結(jié)到底是為何，云德閉口不談那個失去的孩子，更不言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可是就算對此不言不語，小主子也依然深陷其中無法擺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