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吳搖頭道：“原本那還有一條產(chǎn)業(yè)鏈的，有人負責挖墳掘尸或殯儀館偷尸，有人負責聯(lián)系‘買家’，有人負責運至后街販賣……生意興盛時，半條后街都是棺材板裹尸布?！?/br>
    “而做這些事的，大多都是活人。生前不顧身后事，有錢開道，他們也不在乎損陰德，更有甚者，直接拉拐來的活人販賣，只要被挑中，現(xiàn)場宰殺與販賣牲畜無異。”

    受到?jīng)_擊的方?jīng)_瞪大了眼睛：“那些被宰了的人不是也會變成鬼嗎？怎么不聯(lián)合在一起反抗呢……”

    李吳嘆氣道：“鬼也怕惡人，敢做這種生意的，哪個不是亡命之徒？再者剛化身為鬼者大多渾渾噩噩，不知不覺便飄出后街被陰差拘入地府，即便神思清明，也斗不過那些老鬼?！?/br>
    方?jīng)_氣憤道：“……那鬼王都不管的嗎？”

    李吳看他一眼，道：“我知道你還想說城隍廟?！?/br>
    “我當初也是這樣想的，明明后街是城隍陰司與此地鬼王共同維系管理，發(fā)生了此等駭人聽聞滅絕人性的事，為什么不管呢？”

    紅藥想了想，道：“做這些生意的大多是活人，鬼王怕是不愿管吧?！?/br>
    李吳點頭：“是不愿管，也是不能管。濮灼雖然是一方鬼王但因為后街位置的緣故……于他而言，死在后街的人越多，他便越強大。況且做這生意的又是活人，不歸他管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此一舉自己削弱自己的力量呢?！?/br>
    “對這種死了千百年的鬼來說，人命是最不值一提的?！?/br>
    “那城隍廟呢？”方?jīng)_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說到城隍廟，李吳神色更加復雜：“說來慚愧，在我之前，上京城隍廟不僅沒城隍，也…也沒有鬼吏陰差……上回你們在昌青陵園抓到的那十二個鬼，還是因為去年后街開市我實在忙不過來召的臨時工……”

    紅藥三人：“……”

    知道你們城隍廟寒磣，但沒想到居然這么寒磣。

    “供在城隍陰司的中上級領導每日親自走基層拘魂抓鬼，忙到陰氣消散才能勉強維持上京陰間秩序，因為實在太忙又沒有城隍護持，大家就，嗯……普遍比較……弱……”

    “而且我們是不能對活人出手的，下了陰間自然有報應懲罰，但只要他們陽壽未盡，我們也只能報警舉報啥的?！?/br>
    就這，還是她來了以后想的主意，她那群天天四處抓鬼抓到陰氣消散的老古董同事只會向地府求援，然而地府這些年也在忙著改革，根本沒空搭理他們。

    “那伙人鬼精，又做的是和鬼打交道的生意，警察搞了很久也拿他們沒辦法……我實在氣不過，就拜托大佬直接將他們炸了，將證據(jù)和人直接送到警察局，然后和濮灼鬼王約定，從此后街的生意絕不再與活人牽扯?！?/br>
    聽了李吳的話，方?jīng)_有些感慨：“這世上最險惡的，果然還是人心?！?/br>
    李吳贊同點頭：“可不是。這約定實行后，后街不再進活人，鬼怪陰物想擺攤都要在城隍陰司做登記，無路引不得入。實在干凈了許多?！?/br>
    “雖然也有坑騙斗毆，但好歹是在鬼怪之間，大家勢均力敵，全看誰眼睛亮本事大，再也沒有屠殺之事?！?/br>
    方?jīng)_心中一松，復又疑惑：“那他們之前還那么盯著我們？”眼睛里全是覬覦與惡意。

    李吳：“約定雖然實行，后街也設了結界，可偶爾還是會有人誤入后街。但這些基本都是將死之人，或是命數(shù)如此，我們是不管的，街口老柳樹會處理……哎？！老柳怎么禿了？！”

    方?jīng)_：“?。?！”

    所以我們是將死之人還是命數(shù)如此？！不不不！一定是紅老板言靈的功勞！要相信紅老板的言靈功力！

    第24章征夷

    李吳看到老柳樹根部整齊的刀口便反應過來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慘劇了,她收起驚疑移開視線，淡然道：“這老柳樹修行百年不思進取，到現(xiàn)在還化不了人形,遭此一劫也是命數(shù)，希望它能吸取教訓努力修煉,爭取早日修成人形吧。”

    紅藥附和地點點頭：“確實是弱了點?！倍紱]怎么費勁兒刀就插進去了。

    “……”

    光禿禿一片葉子也沒剩下的老柳樹頂著滿樹光滑細柳枝沉默靜止,微風連續(xù)不斷地吹過也沒有拂動起一根柔軟纖細的枝條，好一副心若死水波瀾不驚……不敢驚的模樣。

    走過老柳樹,眼前所見事物便突然一變。

    重新站在燈火輝煌的長街,看著望不見頭的人流、聽著商販們熱情四溢的吆喝、聞著熱辣鮮香的人間煙火味,幾人皆是一陣輕快。

    “宵夜宵夜！吃宵夜！”

    ……

    三盆紅通通香噴噴的麻辣小龍蝦一上桌，紅藥便迫不及待地開始戴手套，一只手都還沒戴好他突然動作一頓,拍腿道：“我想起來了！”

    不能吃辣，只能端著甜味豆腐腦舀的裴慈放下勺子側(cè)頭看向紅藥：“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