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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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氣的是狐媚子輕飄飄一句話,竟然將野外媾的丑事摘的一干二凈,反過來狠狠將了自己一軍。 他本是一鄉(xiāng)下人,雖口舌厲害,但罵人畢竟是一門藝術,這會兒竟然不知該如何反駁,于是捂臉插腰,恨道:“你……你!竟敢打……” “此鞭是打你對我家妻主不敬!”裴元紹冷聲打斷他。 “倘若不是你不守貞潔,我如何會罵那窩囊廢……你家妻主?” “許家姐夫口口聲聲說在下與人野外媾和,可有佐證?” 許春小眼大睜,沖著他啐了口唾沫,聲音瞬間尖細刻薄起來:“你個小蕩夫,自己是什么樣子心里不清楚?佐證當然有,既然你不要臉面,我也不介意,扯下你這遮羞布?!?/br> 他說完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扔到裴元紹腳下。 “瞧瞧,此乃昨日漿洗衣物時,我家妻主長衫內(nèi)掉落之物。逼問后,妻主坦白從寬,此荷包是你親手縫制,前幾日與我家妻主歪纏,不慎掉落于她身上?!?/br> 裴袁紹覷了眼地上荷包,針腳細密,圖案繁復,忽的笑出聲,滿面花枝亂顫,笑完依靠在木門邊,眼角滲出絲淚。 他并沒有看許氏,只是沖著圍觀的人群,用了絲內(nèi)力,朝著人群外圍一位中年女人喊道:“許家jiejie,您不出來解釋一下嗎?明行素來不會針線活兒計,何來如此精致的荷包?您這誣陷可是要殺了明行的命吶!我何時與你生仇,你竟要如此污我名聲?如今你妻夫二人如此辱我,居心何在?” 圍觀的村民順著裴元紹的視線看過來,赫然在人群外圍發(fā)現(xiàn)了許春的妻主許富貴。 許富貴黝黑的面部青青白白,見自家夫郎將事情鬧大,人盡皆知,便知不妙。這會兒被裴元紹越過人群,當面質(zhì)問揭穿,心虛的別開眼。 她臉色難堪又鐵青,狠瞪了一眼叉腰叫囂的敗家夫,沖開人群,粗臂拉著許春的手,往外拖。 許氏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眼看著這事兒另有隱情,他還欲不依不饒,抬頭便見自家妻主警告的視線。 許富貴性格暴戾,他若真不聽話,妻主混不吝起來,便又是一陣毒打。想到木棍打在身上的疼痛,仍許氏再如何口舌利索,也終是閉上嘴。 村民們都是相熟之人,看著許富貴的神色,便知柳氏八成沒有說謊。 看熱鬧還有反轉(zhuǎn),真比那說書先生的故事還精彩。 圍觀的村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回過神兒,開始竊竊私語。 “唉!柳氏今兒也是遭了無妄之災,他雖為人輕佻了些,卻也不是什么女人都可以?” “就李富貴那模樣,柳氏如何看得上她,也就許氏信以為真?!?/br> “我就說嘛,前幾日,眼見著許富貴去了村外,與隔壁李家村哥兒有說有笑,怎么今兒便搭上柳氏!原來真是冤枉!” “柳氏平日雖是和村子內(nèi)諸多女子有說有笑,那不也是人長的如妖精一樣美,女人們見色起義,上前搭話。即使如此,可也沒見過他與誰媾和,潔身自好著呢!畢竟這要是真的與人歪纏,他縣里那位姘頭如何能繼續(xù)要了他?” “對對對,如此對比之下,柳氏也不過是個可憐人!” …… 周圍村民七嘴八舌,裴元紹唇邊勾著笑,也不再繼續(xù)聽,他關上門,不遠處的灌木叢,依舊有一抹身影隱匿,躲藏的位置一變不變,蠢貨! 他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將大門“啪”的一聲關上。 當年鮮衣怒馬,風華絕代的明德長帝卿,即使自一年前落馬后醒來性情大變,流連美色,卻也不是阿貓阿狗都配得上他。 平日輕佻,女人們湊上來,看的順眼逗個樂呵可以。但是也絕不會令鄉(xiāng)野村婦碰上一片衣角。 身為曾經(jīng)盛極一時的長帝卿,他即使好色,這“歡好”的對象可以是縣令嫡次女玉面女君關云云,卻不能是粗野大婦。否則,更容易引來宮內(nèi)那位好弟弟的懷疑! 演戲半真半假方才完美。 自以為深暗其道的裴袁紹,在很多年后,為自己此時的真情演繹留下了諸多心酸的淚水。 - 卻說這邊廂,裴元紹關上門,回頭,便看見,院子內(nèi)唯一的大榕樹下,放著把破舊的搖椅,柳長寧愜意的躺在上面,小口啜著杯中的熱水。 夏日炎熱,熱水入喉,額頭上又沁出細細密密的汗,汗水順著她的額發(fā)從臉部輪廓滑下,沒入地里,悄無聲息。 裴元紹眼中盛著詫異,他從未見過她如此淡漠的神色。 此時仔細打量,失控的感覺愈發(fā)強烈。 心中疑惑,面上卻不顯,他一步一緩的向她走近,眉眼上挑,勾唇打招呼:“妻主醒了?” 對面之人掀了掀眼皮,凝了他一瞬,蠟黃色的臉上面無表情。 一月來,兩人雖同處于同一個屋檐之下,卻無甚多交談。 以往皆是她支支吾吾,結結巴巴,湊合著上前搭話。 如今他主動詢問,卻熱臉貼上冷屁股。 裴元紹唇邊的笑淡了兩分:“妻主今日不用去地里干活,早膳可做了?” 昨日她睡著了,無人做飯,他僅吃了關云云前幾日托人從縣里送來的茶餅。 柳長寧這下臉上倒有了表情,她抬眸,茶色的眼中暗含機鋒,冷聲反問:“你想讓我做早膳?” 紅衣男子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他摩挲著腰間的火鞭,眼角的一尾淚痣,抖了抖,襯的那張如玉的臉,勾魂攝魄。 柳長寧撇了撇嘴,美則美亦,只可惜是個爛人。 “我去做飯,你做什么?靠美色賺得廚案上那幾塊生rou?” 她斜晲了他一眼,語氣平淡,說出的話卻格外不留情面。 長帝卿裴元紹唇邊的笑意僵在臉上,那抹桃花眼內(nèi)的艷艷波光消失殆盡。 復又看了一眼搖椅上的女人,見她面無表情,面露譏嘲。 氣的唇角勾出深深的弧度,笑容危險:“妻主何意?是怪責明行不擅烹飪之術?” 柳長寧不置可否,她伸手擋住越來越烈的日光,日頭高升,灼的她臉頰有些發(fā)疼。 她撐著身子,站起來,沖著裴元紹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屋內(nèi):“這里熱,去屋里談,正好有話對你說!” 這村女想干什么? 裴元紹被明里暗里嘲弄一番,氣的笑容險些控制不住。 他愣了愣,再抬頭時,她已跨入黃土壘成的臺階,入了正堂。 他瞇著眼,慢悠悠的跟上。 ―― 柳家這四間土胚房,年代久遠,土壘的屋角已落下不少土塊。 屋舍內(nèi)還算干凈,但是撲鼻的潮氣卻怎么也擋不住。 說是正廳,其實廳內(nèi)統(tǒng)共只有一方桌案,一個缺腳的八仙桌,并幾張破舊的長凳。 乍一眼看來,稱得上一句家徒四壁。 柳長寧很是奇怪,就男主這長相,想嫁一富戶為侍,再簡單不過。 為何會挑了原主這樣一丑挫窮。 如今她自己穿越過來,身臨其境,想要翻看原因,卻發(fā)現(xiàn)關于原主娶回男主的記憶支離破碎,模糊不清。 而小說中的描寫,就更是簡單,很多事情一筆帶過。 想不明白,柳長寧也沒有執(zhí)拗,左右今日這攪家精不能留。 見他進來,柳長寧歪頭,覷了他一眼。指著堂下的木凳,說了句:“坐!” 裴元紹挑眉,習慣性的勾唇,那抹弧度刻板搭配在艷艷絕色的臉上,恰到好處的勾人。 只可惜,柳長寧只淡淡一瞥。 她側身取來桌案前晾干的筆墨,緩步走來。頭頂那條泛黃的發(fā)帶,在風中搖曳,襯的整個身子搖搖欲墜。 便宜夫郎是位附庸風雅之人,這間家徒四壁的土胚房內(nèi),筆墨紙硯,字帖書籍是有的。 院外喧鬧那會兒,她去他房內(nèi)找來筆墨寫了這一紙修書,如今宣紙上字跡已經(jīng)晾干。 柳長寧將手中的休書遞過來,茶色的眼定定的與他對視,直截了當:“和離吧!” 第6章 她不行 裴元邵接過宣紙,低頭,一眼便見著宣紙上的大字,唇角的笑意倏然僵在臉上。 他顫著手,指腹緊緊的捏住宣紙邊沿。 沒時間仔細閱覽宣紙上的內(nèi)容,一雙墨眸定在宣紙中規(guī)整漂亮的字體上,暗藏機鋒。 對面之人嘴唇一張一合,他竟一個字也未聽清楚。 滿胸腔的震撼,浮于眼中。上半身僵直的端坐于木椅之上。 村婦柳長寧……她會寫字? 宣紙上的字體,柳體楷書,字體骨力遒勁,結體嚴謹,風骨自成一派。若非刻苦鉆研,普通人寫不出這樣的字來。 裴元紹仰頭,凝著近在眼前臉色蠟黃的女人,手指宣紙,顫聲問:“此字乃妻主親手所書?”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與她對視,桃花眼內(nèi)泛著絲不易察覺的波光。倘若她會識字,且字跡有如此高的造詣,那她會不會是三年后學富五車,治世之才的柳丞相? 畢竟歷史上大器晚成的朝臣不在少數(shù),前朝范太夫,而立之年讀書識字,五十之齡成三朝元老。 那么她會不會也是大器晚成? 亦或往日的平庸僅是假象,她任勞任怨,予取予求,步步退讓同他一樣,僅是偽裝。 只是為了在她那大姨一家極品親戚面前,迫不得已藏拙。 裴元紹自動腦補陰謀論后,心緒震蕩,連唇邊的笑也懶于維持。他直起身,撫平身上的褶皺,略顯緊張的站立于她身前,等她答話。 柳長寧抿唇,她狐疑的覷了他一眼。 此人如小說中描述的一般聰明,一眼便看出了休書字跡的端倪。 以色事人,又心機重重。 心思重,演技佳。女子在他眼中或許僅只是一枚攀附而上的工具,物盡其用后,便會毫不留情扔掉。 她雖然不知道原主身上有何特質(zhì)值得他攀附而上,卻明白倘若原主當真是一位才貌雙全之輩,這喜惹事生非的哥兒,便更不會輕易放手。 現(xiàn)在這回兒提出和離,如何也不能有半分差池。 畢竟她得改善這具身體的體質(zhì),每日吸取日月精華,強身健體,這容貌,也必會逐漸改變。 倘若便宜夫郎一直住在她家,朝夕相處,則恐露出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