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溪一瞪，付辛察覺到失言，緊緊閉上了嘴。

    季桃沒說話，被對面探究的視線望著，好似在詢問，和付辛口中如出一轍的話——

    為什么不找他？

    “我是……想給個驚喜，”季桃嘆了口氣，“況且，靠我自己本事進的，別人就不會說三道四，更不會說，季桃是為了談戀愛，才進的學(xué)生會。”

    自立的形象樹立了幾秒。

    盛溪若有所思，一語道破：“可是，你連做貢獻，都要自己策劃出壞事，進了學(xué)生會后，不談戀愛，還能干什么？”

    “……”

    這回是季桃忍無可忍：“能不能閉嘴！”

    霎時安靜。

    付辛左瞄瞄，右瞄瞄，坐立難安似的，最后悄聲問道：“那兩個叔叔，怎么這么久，還沒有回來？”

    不被人注意的細節(jié)被提起，深思，毛骨瞬間悚然，頭皮炸開。

    “別…別說！”路游月話都不利索了，摸向了自己那幾張符紙。

    盛溪的肩膀哆嗦了下。

    季桃也不自覺的，往林愿的方向，悄悄走近了幾步。

    到了身前，目光相接，片刻。

    他攬過她的肩，霎時，兩人的距離從半步之遙，變成了親密相貼。

    季桃的角度望過去，他的下顎棱角分明，鼻骨高挺，點漆般的眸里一片平靜，像沒任何事能掀起漣漪。

    她的視線又落向攬住自己的那只手。

    修長且骨節(jié)分明，手背下蘊藏青色的脈絡(luò)，膚色偏冷，在日光燈下白得晃眼。

    他的眼睛沒漣漪。

    她的心，倒是被晃出了波濤。

    季桃極力收回眼神，平心靜氣，克制自己別再亂想。

    大庭廣眾之下。

    不然，還是配合他們，一起怕鬼吧？

    “如果有鬼，可能就在你們眼前。”

    冷不防的話，在身側(cè)響起。

    季桃轉(zhuǎn)了頭，確認，是林愿沒錯。

    “??！”

    “啊啊啊！”

    “啊啊啊啊?。　?/br>
    ……

    對面三人的聲音成了一片。

    林愿目光垂下。

    “啊…”季桃反應(yīng)遲鈍，小聲配合，啊了一聲。

    “就是我們。”林愿平淡說完，松手，捂住了她耳朵。

    土撥鼠叫響了一陣。

    堪堪停下。

    林愿松手，正面他們，解釋起了緣由。

    “那晚，最后一間的笑聲，是我?！?/br>
    “哭聲……”

    “是季桃。”

    事情的源頭，其實再簡單不過。

    上周周六，由于摔傷不方便行動，他沒和季桃去坐摩天輪。

    酒吧的視頻傳開后，學(xué)生會接二連三有人辭職，職位空缺，落在他身上的事比以往要多。

    忙到深夜，渾然不知，最后去到的圖書館廁所，也是為了查看設(shè)施是否需要更新。

    來到最后一間，正好接到季桃電話。

    他開了擴音將手機擱置在上方，一邊檢查設(shè)施，一邊回應(yīng)季桃。

    廁所空曠，聲音除了被擴大，還增加了空靈效果。

    這一連串的巧合，偏偏讓膽小，且喜歡發(fā)揮聯(lián)想的人聽到。

    就成了周一開始，在學(xué)校里流傳起來的鬼故事。

    季桃想起了周六那天。

    林愿不陪她，忙學(xué)生會的事。

    她在家里，找了部堪稱史上最虐的韓劇看，女主越慘，她越感同身受。

    最后結(jié)局，情緒來了，直接打電話給林愿，嗚嗚嗚地哭個不停。

    這就成女鬼了？

    她瞄了身側(cè)一眼，想到什么，臉頰微鼓：“你那晚，笑得還挺陽光燦爛啊。”

    她哭得越慘，他笑得越歡。

    哪里像傳說中猙獰大笑的男鬼了？

    “添加個人的情感色彩，故事才會變得繪聲繪色，容易勾動人心，”林愿說，“最后傳回我們耳朵里的版本，當(dāng)然經(jīng)過了成千上百次的加工?！?/br>
    “那你怎么不在一開始解釋清楚？”付辛好奇。

    其他人頓時轉(zhuǎn)頭，用看白癡的眼神看向他。

    “謠言止于智者，”林愿溫和解釋，“而其他人，一般只愿意相信他們想聽到的，所希望是事實的事，妄加解釋不一定會有用，反而可能越描越黑。”

    “但是……”付辛更納悶，“我就不想聽，也不希望這事是真——”

    “行了行了，所以你就是那個智者！”盛溪捂住了他嘴，“其他人都是愚民，因為學(xué)校太無聊了，好不容易有怪談來增添趣味，愚民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就算把事實擺在眼前，他們也會私下討論的?！?/br>
    付辛終于了然點了點頭。

    盛溪松手，他喘氣問：“那現(xiàn)在怎么辦？”

    “還有一封信，你給了誰？”林愿問路游月。

    “一個……表面還不錯的人，”路游月低垂了頭，“不過，她應(yīng)該沒注意吧，信和草稿紙一起，丟垃圾桶了。”

    “那除了我們，沒人知道，”林愿說，“什么都不用做，熱度過去，風(fēng)波自然會平息?！?/br>
    談話會持續(xù)的時間不長不短。

    兩位保安一無所獲歸來，看到最后守著的學(xué)生，也忙不迭揮了手沖出去。

    “喂，等等我！”

    “他手上揚的是什么？”一個保安問。

    “什么……”另一個保安瞇眼，費勁辨認半天，哎喲一聲，“是符啊！瞧孩子，都嚇成啥樣了?！?/br>
    “……”

    -

    道路的邊緣，路燈下，幾個人等車。

    季桃手指點點林愿胳膊，等他轉(zhuǎn)頭，小聲問：“對了，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林愿：“眼神飄忽，躲閃?！?/br>
    “……”季桃問，“證據(jù)呢？像錘死盛溪和路游月那樣的證據(jù)呢？”

    林愿直白：“沒有?！?/br>
    季桃差點要跳起來：“你不是一直在盯著信里內(nèi)容看？”

    “內(nèi)容沒問題，”林愿答，“做給你看的。”

    “……”

    “哦?！奔咎椅蛄?。

    她就是完完全全，被一個小雷，炸出來的魚。

    “別理我！”

    季桃跑到路游月一邊，挽起她的手，瞪了眼回去。

    “我決定從現(xiàn)在開始，二十四小時，都不要理你！”

    林愿寂然無聲。

    “不是我說，”路游月默默道，“你男朋友，可能還希望延長到四十八小時?！?/br>
    畢竟季桃，真的是太黏了。

    盛溪在擺弄著他的毛線娃娃。

    沒注意，林愿何時走到身邊。

    他說：“我有個黑色的?！?/br>
    盛溪詫異轉(zhuǎn)頭。

    “是季桃沒失憶時送的。”他平靜無瀾補充。

    “！”

    盛溪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