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教室梭巡了一圈，勾著唇，又不甚在意般補(bǔ)上了一句。

    圓規(guī)的尖端在何之華眼球前一寸，他本來就小的瞳孔急劇緊縮，白白凈凈的胖臉上，不可避免滲出了幾滴豆大的汗。

    “我…我馬上起來?！?/br>
    林愿重新望向陳嘉嘉，噙著笑：“收東西吧?！?/br>
    “我…”陳嘉嘉手里的面包一度因?yàn)榫o張要滑落，喃喃重復(fù)，“我？”

    “嗯，”林愿應(yīng)道，“該換位置了?！?/br>
    蠕動(dòng)著起來的何之華扶著桌子，正心有余悸吐了口氣，聞言，又緊張到咕嘰咽了口口水。

    “愿…愿哥，我是不是，也得開始收?。俊?/br>
    林愿要換回原來的同桌。

    和陳嘉嘉坐，比和何之華要好上太多。

    所有人都是這么認(rèn)為的。

    包括陳嘉嘉。

    她放下面包開始收拾東西，低頭時(shí)，嘴角帶了絲難以自持的笑意。

    不知道為什么。

    現(xiàn)在看著林愿，竟然比書呆子時(shí)期的他，好像更有魅力。

    反正現(xiàn)在季桃失憶了很聽他的話，她和他坐，仔細(xì)想一想她也不算是太虧。

    “嘉嘉，你真的……”余琪擔(dān)心地拉住她袖子。

    “沒事，琪琪，”陳嘉嘉笑了笑，反而安慰她道，“何之華挺好的，特別細(xì)心，你跟他坐，他不會(huì)影響到你的……”

    驀然地，教室里響起了一聲輕笑，像是克制不住一般。

    林愿勾勾唇，對何之華說：“沒事，你不用收?！?/br>
    所有人看向他。

    林愿望向窗外，頓了一拍。

    轉(zhuǎn)而回眸，濃黑到深不見底的眼，上方的羽睫輕輕扇動(dòng)，揚(yáng)起眼尾，戲謔更深。

    微紅的唇輕動(dòng)，音色干凈，帶少年的明朗。

    像逗弄完昆蟲，又嫌惡心，最終高高在上地，用言語毫不留情擊垮，甚至一腳踩碎它。

    他說：“不是在廁所濺到了嗎？通通風(fēng)吧?！?/br>
    “不然……”

    他輕輕嘖了下，勾著笑。

    “怪臭的?！?/br>
    -

    林愿的座位成了陳嘉嘉的，圍了一堆季桃精挑細(xì)選的男生，而原本陳嘉嘉的位置，空落了下來。

    在這個(gè)看似安靜靜謐的下午，盛溪也沒想到，會(huì)有人將書包隨便擱置在他桌上，甚至不和他商量上一句，便毫不遲疑說：“麻煩起來?！?/br>
    班級里所有午休的人，都在打量著這個(gè)外來客。

    季桃的臉也從書本里抬起，怔了足有半拍。

    “林愿……”

    少年身高腿長，就這么站著，已經(jīng)擋了一大片光。

    他使出了第二階段的手段。

    “多少錢？”

    “??？”盛溪不明所以。

    “位置?！绷衷改托慕忉?。

    “……”

    “不是，”盛溪從頭到腳將他打量一眼，“大哥，這才一中午，你就留級了？”

    “……”

    季桃覺得他問得很有道理。

    她也在等這個(gè)問題的答案。

    “課程學(xué)完了，”林愿隨意說，“在哪復(fù)習(xí)都一樣。”

    片刻，看到盛溪更加懷疑的眼神，輕加了句：“高一的內(nèi)容沒學(xué)好，我再鞏固下?！?/br>
    “……”

    盛溪伸出了五個(gè)手指。

    林愿挑眉：“五百？”

    “不，”他頭搖得像撥浪鼓，“我這個(gè)同桌價(jià)值千金，起碼翻十倍?！?/br>
    “……”

    姑且不去想千金難道只等于五千嗎？

    季桃咳了兩下，抑制住笑，滿臉真誠地說：“要不然，還是我去跟校長說——”

    “不！”

    盛溪猛烈晃頭，語氣接近妥協(xié)。

    “算了，就五百吧。”

    “五十，”林愿提起了他的書包，“你作為班長，請大家喝水?！?/br>
    盛溪喉嚨猛地一噎。

    季桃眼睛猛地一亮。

    “歡迎新同學(xué)！”

    她喊了一聲，笑瞇瞇地說。

    “待會(huì)體育課，我給大家買零食和雪糕！”

    寂靜的班級里頓時(shí)沸騰，響起了一片熱烈的哄聲。

    免費(fèi)的和自己買的，不是同一個(gè)概念。

    而買零食象征著什么？季桃拋出橄欖枝，沒人不會(huì)去接受。

    至少表面上，得接受。

    季桃換來了一時(shí)的熱鬧，頗有點(diǎn)迎新會(huì)的感覺。

    她側(cè)身幫忙收拾東西，等盛溪走了，林愿入座，記憶里稚嫩和長開的臉重合，她不由自主地翹起了唇。

    她和林愿當(dāng)過同桌。

    在很小很小的時(shí)候，她全都記得，但是他，早就通通記不清了。

    不過，沒關(guān)系。

    現(xiàn)在回到了原點(diǎn)，就好。

    季桃從抽屜里摸出一個(gè)粉色零食袋，用手指點(diǎn)點(diǎn)他的手臂，等他轉(zhuǎn)頭，笑吟吟問：“同桌，要吃小桃軟糖嗎？”

    林愿看到她從包裝袋中拈出了一枚軟糖，粉色的，胖胖的，是卡通魚的形狀。

    怪不得，叫小桃軟糖。

    他斂了下睫，問：“要吃小愿軟糖嗎？”

    季桃呆了下，問：“哪有？”

    “忘了嗎？”

    林愿食指點(diǎn)點(diǎn)嘴巴，勾了唇，笑得肆意張揚(yáng)。

    “這啊。”

    第25章

    喝醉了酒的那個(gè)夜晚, 暗無天日的小巷，少年扯扯嘴角，散漫里帶了引誘的意味。

    他抬抬下巴, 說：“糖在這里。”

    她怎么可能忘！

    可她沒想到，在光天化日下, 林愿能這么……

    不要臉。

    “在教室呢……”季桃壓低嗓音卻偏正義凜然的話語，隱藏了少女懷春方寸大亂的小心思。

    “行吧，”林愿的語氣顯而易見有著無奈，他從她手中拈過那枚軟糖, 放進(jìn)嘴里，勾勾唇角，“那我先吃你。”

    “?。?！”

    吃、吃你！

    這是什么虎狼之言?。?！

    季桃的臉色漲成了熟透的小蘋果, 慌亂低頭, 用書本遮掩住自己紅撲撲的臉蛋。

    林愿咬開軟糖，好整以暇地望著趴在桌上不肯起來的人。

    半晌，鋒利的喉結(jié)滾動(dòng)，軟糖下肚。

    眉眼初顯鋒芒的少年，好心情地, 笑了出來。

    偶爾挑逗一下季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