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姜坐起來，曲著腿笑，“你心疼啦？我腰疼你給我揉揉。”

    說著就去拉他的大手。

    慕連城微澀，“我看你精神的很，不累就起來吧?！?/br>
    “真是沒良心?！比~姜說：“大房間讓給你們爺三住，我?guī)∥魉∥荩裉炖钪魅慰扇搪牭搅宋疫@么識大體的安排，用不了三天，全家屬院都知道，慕連城和他的小媳婦，因為房間小孩子多，不得不分房睡?！?/br>
    葉姜挑眉一笑：“慕大團長，我這么安排你還滿意嗎？你不是三年都不碰我嗎？這下名正言順不用挑戰(zhàn)自己的意志力了?！?/br>
    慕連城：……

    這姑娘啥啥都安排好了，沒讓他cao一點心，又叫他慕團長，那就是生氣了，慕連城無奈，“說不過你?！?/br>
    他從兜里掏出一疊錢票，“今天剛發(fā)的工資和糧票油票，回來的路上李大姐幫我們買好了米面油，我按數(shù)都給她錢票了，東西扛回來在廚房，你還出去買菜嗎？我下午明天還有一天半的假，能幫你扛扛東西，后天就正式回部隊里了，二三天才能回家住一晚?！?/br>
    葉姜忙問：“你不是還有幾天假嗎？怎么變成一天半了？”

    慕連城說：“剛去銷假了?！?/br>
    這男人也太實誠了，有假也不休，葉姜起身穿鞋子，“那咱倆去買東西，向南在家?guī)У苊茫砩辖o你們做好吃的?！?/br>
    葉姜翻了下慕連城發(fā)的各種票，心想rou票怎么這么少??？

    “慕連城，一個月才二斤rou票？家里三個孩子，這哪夠呀？”

    慕連城也嘆氣，“離城地理位置特殊，物資全靠外調，道路艱難運過來又不方便，一個月就二斤rou票，還得在供銷社有rou的情況下才能買的到，要不說離城的條件艱苦呢，如果不是這趟回家知道吳芝蘭虐待三孩子，我還打算等過幾年調任之后再接他們?！?/br>
    葉姜扶額，三孩子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可難死她了。

    “離這二里地有個漁村，rou沒有，魚蝦總有吧?！?/br>
    “你看那票里有魚票，比rou票多點，魚市上有海魚供應?！?/br>
    部隊的食堂一個星期會有幾頓海產(chǎn)，大師傅不大會做海鮮，總之沒什么人吃。

    “你要是想買魚得起早點，今天這都下午了，估計魚市買不到了?！?/br>
    葉姜讓慕向南在家看著弟弟meimei，她和慕連城剛下樓，就碰到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高顴骨，臉上帶笑的時候都覺得那笑容帶刀子似的。

    “這就是連城的新媳婦啊？也太年輕了?！迸诵χ鴵u搖頭，“會不會帶孩子啊？”

    葉姜轉頭問慕連城，“這位大姐是？”

    慕連城介紹道：“這位是軍人服務社的金副主任，咱們家的家具被褥都是金主任一手cao辦的?！?/br>
    哦，這位就是李春芹口中，心眼兒小記仇記到現(xiàn)在的金秀鳳了。

    葉姜燦爛一笑，“金大姐，多虧您給我們分這么好的房子，我跟連城說，我還年輕，家里三個孩子又小，過幾年再想生孩子的事，我家連城不肯啊，說怕岳父岳父有意見，現(xiàn)在可好了，都不用睡一個屋，想生也生不出來，我爸媽也怪不著他，您說對吧?！?/br>
    金秀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感覺臉被葉姜扇的真疼，明兒個全家屬院都知道，就是因為她，慕連城和媳婦要分房睡。

    慕連城：……

    姑娘，你真不能矜持點兒？非要全家屬院都知道他慕連城好慘，娶了媳婦也不能睡！

    葉姜翻著憤怒的小眼神：怪我？是你自己不睡的。

    慕連城，你媳婦就這樣的人，金秀鳳想讓我吃虧，我讓她吃了啞巴虧還說不出來！

    話說，你一個副團長，前幾年又沒帶家屬過來，和服務社的大媽咋結了怨？

    你倒是說說。

    第15章

    “祁大海，你明天能不能跟慕連城說說，讓他管管他小媳婦，你都不知道，慕連城那個新來的小媳婦今天當著幾個家屬的面，說的我下不來臺?！?/br>
    金秀鳳氣鼓鼓回到北樓，推開敞亮的二室一廳的大門，看到她丈夫在家，坐在窗前看報紙，桌子上早飯吃的碗筷也沒刷洗，忍不住抱怨起來。

    “我聽你這話火氣怪大的。”她丈夫祁大海將手邊的搪瓷缸子遞到她手里，“喝口茶消消氣，到底怎么了？人家不能無緣無故的當面頂撞你吧？”

    “還不是因為分住房的事怪上我了。”金秀鳳咕咚灌下幾大口冷茶，一抹嘴，“這事能怪我嗎？他一個副團長，我按規(guī)定給他在南樓收拾出來一間兩室一廳的房子，家具被褥一應都是新的，不但不感謝，還嫌棄房子小?！?/br>
    “他夫妻兩個分開房間住是因為他家孩子多造成的，關我什么事，現(xiàn)在家屬院都傳開了，在背后指指點點，說我給慕連城穿小鞋，我犯得著嗎？”

    祁大海一愣，放下手中的報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南樓？我聽李主任說給小慕安排的是北樓的三間一廳，就在咱們隔壁，我今天休息特意一天都在家沒出門，就等著他搬過來看看要不要幫忙，我說怎么到現(xiàn)在沒看到人，這怎么又去南樓了？”

    顯然祁大海的回答沒有讓金秀鳳滿意，聽他男人提到隔壁那間三室一廳，當下就一堆道理，“你也是副團長，資歷比慕連城老，你都還沒住上三室一廳呢，他憑啥呀，我給他安排兩室一廳，我有錯嗎？”

    “那你也不能給人家安排到南樓，你看看你現(xiàn)在住的兩室一廳，足足七十二個平方，比北樓的大了快一倍了，南樓那是兩室一廳嗎？充其量就是一間半，能和北樓比嗎？給新婚小夫妻住還差不多，人家三個孩子怎么住的開?！?/br>
    金秀鳳扯掉男人手中的報紙，“北樓不是沒有兩室一廳的空房子了嗎，我才給安排到南樓，你這人怎么回事，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別人數(shù)落自己媳婦？”

    “我?guī)屠聿粠陀H?！逼畲蠛Ｖ钢缸雷由系呐K碗，“這都幾點了，你還做不做午飯？不做午飯我就出去吃了。”

    “你等著，我給你下碗面?！苯鹦泺P將桌上的空碗疊在一起，手背甩在祁大海胳膊上，“你明天給慕連城提個醒，讓他媳婦別四處造我的謠?！?/br>
    祁大海連連擺手，“我和小慕是同級，我咋說呀，你們女人家的事情我不管，我勸你也別太過了，就為了你娘家那點破事，都念叨好幾年了，差不多得了，那事可不怪小慕，是你娘家貪得無厭?！?/br>
    “祁大海你怎么說話呢？什么叫我娘家，那也是你丈母娘家，我娘家哪不好了，你就是看不上我娘家，是不是也看不上我？”

    “我不跟你說，我出去吃行了吧?！焙貌蝗菀仔菹⒁惶欤畲蠛２幌敫眿D吵架，一甩手摔門走了。

    留下金秀鳳一個人獨自生氣，在心里又給葉姜和慕連城記上了一筆。

    ……

    “慕連城，你沒買過菜吧？”

    “我都在部隊食堂吃?！?/br>
    葉姜算是見識到了離城有多艱苦，蔬菜隊都是天沒亮開始定點定量的供應，到下午就買不到什么新鮮蔬菜了，葉姜手里頭就一棵包菜，幾根大蔥。

    魚票倒是多，跑去魚市一看，啥魚也不剩，只有一斤多海螺和十幾只明蝦，還有一小盆各種小海鮮貝類，估摸著有二三斤重。

    在大伙兒眼里，這些螺啊貝啊沒rou，沒有魚rou實在沒人愛買，人家也不要票，四角錢叫葉姜全拎走。

    這年的豬rou才七毛多一斤，大黃魚也才三毛多一斤，那好一點的帶魚才一毛多，花四角錢買一堆蟹貝，大伙兒都覺得這小媳婦好敗家。

    葉姜可不管，魚和rou再好那也要憑票買，這些貝類海鮮就是因為沒人要，才容易買到還不要票。

    她感覺賺大發(fā)了，明蝦和貝類都是活的，煮海鮮粥正好。

    慕連城看著網(wǎng)兜里七七八八的海鮮，剝出來估計連二兩rou都沒有。

    “你會做這些海鮮？上回食堂的大師傅燒了一鍋花甲湯，都沒人喝?！?/br>
    “那是你們不會做，我小時候在我潮汕姥姥家住了幾年，什么海鮮都會做。”她看看手里的包菜嘆氣，“不過要在這離城給你三個孩子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我還挺難的?！?/br>
    慕連城看著物資匱乏的供銷社苦笑，“是不容易，要不我在c城給你們租個房子，那是大城市條件好些?！?/br>
    “我不走，你放心我肯定撐過三年?！比~姜打斷他，“我等著你三年后自己打自己臉?！?/br>
    她轉身一笑，面對著慕連城，眨著眼睛質問他，“要是我三年以后沒跑，你晾我的這三年怎么算？”

    慕連城俊臉一紅，他從沒想過這問題，她不走？

    男人的聲線又苦又澀，“我不是說過了嗎，到那時你想怎樣就怎樣，都聽你的?！?/br>
    供銷社三三兩兩的幾個人，看到年輕的小夫妻在那頭碰頭的說著悄悄話，都抿嘴笑，這剛結婚就是不一樣，多甜蜜。

    葉姜大大方方挽著慕連城的胳膊，回去的路上又碰到了李春芹。

    “李大姐，您這是去那呀？”

    李春芹挎著一個小竹籃，走路帶風，看到葉姜和慕連城親親熱熱的挽著手買菜，心想葉姜真沒跟慕連城鬧房子的問題，和丈夫分房睡也分的這么開心，是個不錯的后媽。

    他倆就買到棵包菜和一兜海鮮扇貝，這大下午的確實也買不到啥了。

    李春芹說道：“有幾艘漁船回來了，在碼頭停著呢，水產(chǎn)合作社的同志收魚去了，等他們收完魚，漁民手里還能剩一些雜魚小魚換些錢糧，那些都不要票，小葉你快點跟我走，去遲了可就搶不到了?！?/br>
    “還有這樣的好事？李大姐你等我。”

    葉姜跟慕連城交代，“回家把貝類換上清水，再泡上半斤大米，用冷水泡啊，然后你叮囑向南復習功課，別只顧著玩?！?/br>
    慕連城面上冷，心頭卻暖的不行，這樣柴米油鹽做飯帶娃的日子，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他問：“還有啥事你一道交代了。”

    葉姜一時間也想不起來，“哎呀我沒空跟你說，我要和李大姐買魚去，你在家?guī)Ш煤⒆拥戎?。?/br>
    她和李春芹走遠了，慕連城還怔怔的站在原地。

    “小慕，你發(fā)什么呆呢？”有人笑著拍他的肩膀。

    慕連城回頭，“祁團長，你怎么到這來了。”

    “剛吃完飯，隨便走走?！彼欤扒邦^那個年輕的姑娘就是你新媳婦？三個娃了還能娶到這么俊俏的大姑娘，你小子好福氣啊，幸虧當年沒答應我那婆娘亂牽線，你媳婦還不知道這事吧？”

    祁大海不提，慕連城都忘了這茬事，他看看網(wǎng)兜里的蝦都不蹦了，說道：“祁團長我得先回家，等我媳婦回家發(fā)現(xiàn)這些蟹蝦死了非得跟我干架不可。四角錢買的呢?！?/br>
    “那你快回去吧?！逼畲蠛１緛硐胝f房子的事情他不知道，都是他媳婦自作主張，剛才他在路對過看了會，慕連城和他小媳婦親熱的很，沒看出半點不高興的樣子，他這會一提，反而有點小家子氣。

    算了，還是不提了吧。

    慕連城到了家，慕向南放下手中的鉛筆，跑過來看兜里的海鮮。

    他在山水村長大，河魚看過不少，海鮮是頭一回見，好奇的很。

    “爸，我們晚上就吃這個嗎？這海螺是炒還是蒸？”

    “這我不知道，等葉老師回來你問她，她說她會做，去拿個洗菜盆接半盆水來?！?/br>
    慕向南跑出去接水，南樓是公共廚房，二十多平米的中庭，七八家的灶臺都在這里。

    將海螺花甲貝類都倒在菜盆里，慕連城又按葉姜說的泡了半斤米，雙胞胎在房間睡午覺還沒有醒，慕連城在單人床上坐了會，看看床上的兩個小豆丁，俯下身親了親。

    這才算真真正正的，有個家的樣子了。

    慕向南對那盆海鮮感興趣，拿著個海螺不停研究，慕連城拍了下他后腦勺，“你葉老師交代的，復習功課去。”

    慕向南揉揉腦袋，“我都復習好了，葉老師啥時候回來，她布置的作業(yè)我也做完了。”

    “葉老師給你們買魚去了，一會就回來?！?/br>
    “海魚有什么好吃的，腥死了。”

    慕向南對海魚的印象，就是那年他后奶奶花二角錢買了一根咸帶魚舍不得吃，后來都放臭了，隨便煮出來后家里都沒人肯動筷子，硬逼著他吃，他嘗了一口就吐了，被他后奶奶好一頓罵。

    所以慕向南對海魚一點好印象都沒有，他寧愿吃這盆海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