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爻突然笑了笑，“幾百年了，他心底也許總有些說不出的話，現(xiàn)在你倒是沒準(zhǔn)兒全能看到了，要不要謝謝我？”

    心底最深處的映像？

    魏尋在心中默念這顧爻的話。

    當(dāng)年他也想做肖一的師父，可惜被江風(fēng)掣橫插一腳；肖一當(dāng)年應(yīng)該是很怕江風(fēng)掣的。

    還有師兄，魏尋想到了焦矜。

    肖一當(dāng)年應(yīng)該也很想要一個(gè)成熟穩(wěn)重的師兄能和自己和睦相處罷？這么多年肖一和俞珺也不見得多熟識，一朝做了師兄弟，關(guān)系反倒親密不少。

    他突然真的有些感謝顧爻，不管肖一能記得多少，但至少應(yīng)該是能彌補(bǔ)些許遺憾的。

    可是肖一變回少年后，和自己說的最多的話便是諸如“師尊你不要趕我走”、“師尊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魏尋心疼極了，肖一心里最深處有多么害怕失去，他這些年從來不曾說出口；那在他當(dāng)初離開的那五年里，肖一該有多難過……

    他想著想著便沒有再言語，直接扔下顧爻循著靈氣往肖一的方向去了。

    魏尋趕到飯?zhí)玫臅r(shí)候看見肖一被一群孩子圍著包餃子，剛才洗掉了墨跡的一張臉現(xiàn)在又全是面粉。

    他看著肖一抬頭甜甜地沖自己笑，乖巧地喚了句：“師尊！”

    他招招手把肖一喚到跟前，“除夕了，想去城里看焰火嗎？”

    “城里？焰火？”肖一蹙著眉頭，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眼神帶著點(diǎn)疑惑，“想！”

    他答得很急迫，可話剛出口便又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師尊……可以么？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麻煩。”魏尋朝肖一伸出手，“走?！?/br>
    肖一踟躕了半晌，漲紅了一張小臉終于還是忍不住把手交到了魏尋手中。

    走到城外那間涼亭的時(shí)候，肖一已經(jīng)趴在魏尋的背上睡得很熟了，魏尋回過臉，寵溺地用額頭頂了頂肖一的額頭。

    看著天上飄下的細(xì)雪，左右離新年鳴鐘放焰火的時(shí)間還早，他索性把人背進(jìn)涼亭里，給肖一擺了個(gè)舒服的姿勢，結(jié)上結(jié)界，讓人靠在自己懷里好眠。

    肖一迷迷糊糊睜眼的時(shí)候覺得自己睡在軟軟暖暖的地方，他舒服得瞇起眼睛用腦袋蹭了蹭，才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了魏尋懷里。

    “刷”地一下他一張白凈的小臉紅透到耳朵根，差點(diǎn)直接跳起來，但又怕吵著魏尋。

    魏尋好像也睡著了？

    他大著膽子仰頭湊上去看著魏尋。

    睫毛好長啊，鼻梁這么挺，嘴角微微的翹著，好像噙著溫柔的笑意……

    可是下顎的線條分明又凌厲，胸膛結(jié)實(shí)又溫暖……

    肖一捏了捏自己精巧的小下巴。

    好羨慕啊，他想著，怎么會有這么完美的人，這么好看。

    他情不自禁的牽著頸子上前，湊近魏尋的唇角。

    “抓住了?！?/br>
    肖一感覺到自己的后腰被人摟住，魏尋沒有睜眼，只是牽著嘴角笑。

    “師尊！”肖一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為什么那么想和魏尋靠近，“對不起……您不要生氣……別不要我……我……”

    “那你告訴我——”魏尋低下頭來抵著肖一的額頭，“你在做什么？”

    “我……我……”肖一能感受到魏尋溫?zé)岬谋窍⒃谶@場除夕的新雪里溫暖著自己。

    他緊張得說不出話，這一刻涼亭內(nèi)的一切都仿佛被這場初雪凍住了。

    除夕的鐘聲終于敲響，寧謐而悠長，這一次他們就在城邊，撞鐘的聲音很響。

    肖一在飄蕩的鐘聲里終于鼓足勇氣抬眸，他望著魏尋的眼睛，“師尊……我喜歡你……”

    他的聲音不大，幾乎被埋在鐘聲的回響里，魏尋偏過頭湊近他的耳朵，“你說什么？我沒聽清?！?/br>
    “嘭”的一聲，隨著鐘聲落幕，天空炸開了新年的第一捧煙花。

    肖一看著漫天的光華終于大聲喊出：“師尊！我喜歡你！”

    魏尋湊到肖一的唇邊，在漫天焰火的印證下吻上肖一的唇，“我也喜歡你?！?/br>
    肖一在這個(gè)溫?zé)岬奈侵袔缀跞诨犚娨屡鬯毫训穆曇簟?/br>
    他再次睜眼看看魏尋，又看看自己的撐破的衣衫，不解道：“哥哥，我怎么了？”

    魏尋也睜眼看著懷里的人，看著對方終于變回了他最熟悉的模樣，他長吁一口氣，把肖一攬進(jìn)懷里，“你終于回來了?！?/br>
    “我之前……”他腦海中的回憶斷斷續(xù)續(xù)，“好像夢到自己回到了你不在的那幾年，可是，你好像是在的……你好像沒有走……”

    那五年的缺憾，似乎連帶在凜青山上所有的缺憾，都被填滿。

    “哥哥……”肖一抬頭抱歉的望著魏尋，“又讓你擔(dān)心了，是不是？”

    魏尋搖搖頭，“我沒見過你在那五年里的樣子，現(xiàn)在也算是見到了?！?/br>
    “肖一。”他重新把肖一揉進(jìn)自己懷里，“下次再去找你師尊拿點(diǎn)藥把你變回小時(shí)候吧，遇到我之前的樣子?！?/br>
    肖一倒在魏尋懷里，在漫天的焰火中幸福地閉上了眼睛，“為什么呢？”

    “因?yàn)檫@樣，我就可以完整地參與你整個(gè)人生了?！?/br>
    肖一的身形恢復(fù)了成年后的模樣，撐開了身上的衣衫，魏尋摟著他，手不小心觸到了對方暴露在外的肌膚。

    他抬手在涼亭內(nèi)燃起一團(tuán)篝火，垂首問道：“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