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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錚鳴燒得焦黑的臉不易察覺地微微一抽,他禁不住又咳了兩聲:“好說好說?!?/br> 相面先生看著這兩人,尤其深深看了一眼陸錚鳴,滿是皺紋的臉上神情古怪,卻沒敢再多言。 和四調(diào)戲完了陸錚鳴便也沒再多話,他的高燒退了,低燒又起了,腦殼里像煮沸了的一鍋水,煮得他耳邊嗡嗡之響。他疲憊地靠在破墻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手串。 忠忠哇忠忠,你再不來撈我,你可就再也見不到你家溫柔可親,和善待人的督主大人了。 念誰誰到,和四剛在心里把趙精忠抽了一百八十鞭,祠堂外傳來一聲夜梟尖啼,叫聲凄厲,足足繞著祠堂飛了三圈。 和四倏地睜開了眼,與此同時陸錚鳴將烤得半干的衣服也遞了過來,那雙黑沉沉的眼睛望著和四冒著冷汗的蒼白臉龐:“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家了?!?/br> 和四淡然地嗯了一聲,伸手接過衣裳,不想陸錚鳴沒放。 和四微微一揚眉。 陸錚鳴微微躬身,體貼地將衣裳披拂在和四肩頭,他兩離得很近,他幾乎是貼著和四耳畔輕聲道:“今日我與督主同生共死一遭,也算有了情誼,不知督主可愿應(yīng)我所求之事,提攜下官一二?” 他明明說著邀功的話,可臉上半分諂媚也無,眼帶輕笑,仿佛真是在和心上人說著私房話。 這近在咫尺的距離令和四脊梁骨陡然一抖,他和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蹭地站了起來,外衣沿著他的肩滑下半截:“你放肆!” 他一聲怒喝,陸錚鳴半分懼色也無,反倒順手將他滑下來的衣裳拉了回去,面露訝然:“督主何處此言,您如皎皎明月天山雪,天下人誰敢在您面前放肆,我不過是想討您個歡心而已呀?!?/br> 和四:“……” 可拉倒吧,討個歡心就動手動腳,真要是老子叫你樂一樂,你是不是就得脫光躺床上去??? 老叟縮在墻角里打盹打得正香,被他兩一番動靜驚醒,迷瞪瞪地睜眼一瞧,看清拉拉扯扯的兩人,眼睛瞪得老大,“哎喲”叫了一聲。 和四殺人的眼光陡射/了過來。 陸錚鳴的眼睛也淡淡掃來。 老叟連忙閉上眼,嘴唇蠕動著“夢話夢話”,翻個身又睡了過去。 和四:“……” 陸錚鳴:“……” 祠堂外的呼哨聲更急了,再耽擱下去人估計就立刻沖進(jìn)來了。和四臉色陰沉地一把推開陸錚鳴,雙手揪著衣領(lǐng)狠狠往身上一裹:“滾蛋?!?/br> 陸錚鳴立即“滾”到了一邊,殷勤地給他讓路。 …… 外頭的趙精忠嘴皮子都快吹破了,才見著自家督主面帶潮紅,儀容不整地從祠堂里大步走了出來,忙領(lǐng)人迎了上去,眼含熱淚:“督主,屬下總算找到您了!都怪屬下辦事不利,讓您受了如此委屈!屬下罪該萬死!” 燕春等人也紛紛低頭認(rèn)罪,口稱該死。 和四面無表情地環(huán)視一遭:“我說該死,你們就真去死?” 趙精忠:“……” 番子們:“……” 和四哼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四面漏風(fēng)的祠堂,冷聲道:“回宮?!?/br> 趙精忠遲疑了一下,也瞅瞅祠堂:“那這?” 和四輕而慢地撩起眼皮:“里面有人嗎?” 趙精忠立即識相地回答道:“沒人沒人?!?/br> 只有蠱惑督主,試圖用男色上位的狐貍精! 待人聲遠(yuǎn)去,祠堂里頭篝火燒得仍舊有氣無力,搖搖曳曳。 形如焦炭的陸錚鳴安靜地坐在篝火邊,用小刀慢慢削下傷口上燒爛的rou,汗水沿著他的脖頸流成了河,但是他握刀的手卻紋絲未動。 角落里傳來了窸窣的聲響,原本睡著的老叟在此時慢慢坐了起來,小心地觀察了一下陸錚鳴此時的神色,確定無虞后方一點點蹣跚著走到他對面,坐下。 陸錚鳴完全沒有在意他的舉動,仍是低頭刮著傷口,許久后才張開慘白的雙唇:“都收拾干凈了?” 第24章 欺師滅祖 破祠堂里,老叟佝僂的身軀漸漸挺直,隨著他直起來的腰桿,他身上那股子垂垂老矣的朽木氣息一掃而空,陪著那張皺紋滿布的臉是怎么看怎么違和,一開口竟是連嗓音也換成了中氣十足的青年音,得意洋洋道:“搞定了,死了的都埋了,活了的再也不能開口了。” 陸錚鳴仍是耐心地處置自己的傷口,他下手又快又狠,簡直不像是從自己身上刮下皮rou來,半晌“嗯”了一聲。 相術(shù)先生看他手起刀落的利落勁兒,看得rou疼,趕忙挪開眼睛,瞅著破祠堂呼呼漏風(fēng)的木門:“我在來時路上碰見了東廠的番子們,形容鬼鬼祟祟地四處查探,似是找什么人……” “你想問什么就直問?!标戝P鳴沒好氣地打斷他,“芝麻大的心眼還玩拐彎抹角,當(dāng)我和你一樣傻么?” 相術(shù)先生被他沖得吃了個癟,悻悻地摸摸鼻尖,他罵罵咧咧地念了兩句,忽然嘿地一聲笑,鬼唧唧地問道:“剛那位落難公子哥是你從哪里拐來的,這般豐神俊秀,唇紅齒白~我聽聞東廠新上任的那位提督與他一般年紀(jì),據(jù)說也是個面如冠玉,使人心馳神往的妙人兒~” 陸錚鳴平淡地嗯了一聲:“他就是?!?/br> 相術(shù)先生沉默了。 陸錚鳴見他呆若木雞,揚眉沖他一笑,里外都寫著一個“賤”字:“你自己已經(jīng)猜到了,還想從我嘴里套出什么話?對了,”陸錚鳴將刀刃上的血沫在衣裳擦凈,“你方才胡說八道的那通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