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經(jīng)人介紹，上了一輛拉生豬的汽車，到達谷樓鎮(zhèn)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

    給了貨車師傅十塊錢，從車上下來，望著漆黑一片，連個路燈都沒有的街道，他往有光亮的地方走。

    路過一家獸藥店、一家農(nóng)藥店后，找見了一間昏暗的小飯館。

    飯館不大，門口支個大爐子，里面擺著七八張油膩膩的桌子，頂上是度數(shù)不大的燈泡，風一吹進來，掛在電繩上的燈泡晃晃悠悠。

    他把包放下，朝著門口的大鍋上看了看，笑著問老板，“是羊湯嗎？”

    “是啊，你要吃面還是？炒菜我這里也有?！崩习逡笄谡泻舻馈?/br>
    “來碗面?！绷瓒_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櫥柜玻璃，接著道，“再給我炒個豬頭rou，來兩瓶啤酒。

    麻煩快一點，餓死了?！?/br>
    跑了一趟后院的廁所，看到院子里有口井，干脆提上來一桶水。

    他的鞋子早就濕透了，他脫了鞋子，把襪子扔進了垃圾桶里，腳沖干凈后，扭干凈鞋子里的水，才重新穿上。

    從后院出來后，老板已經(jīng)把面端了上來。

    凌二先啟開啤酒，喝了一大半，等豬頭rou端上來，才慢慢悠悠的喝，不時的和老板打聽上兩句。

    他記得鎮(zhèn)上有他媳婦家的親戚，但是具體是哪家，他真不記得了。

    “你們這里收頭發(fā)辮子的多不多？”凌二笑著問。

    “不多。”老板在面前的圍裙上擦了擦手，接過凌二的煙，湊上去點著火后，笑著道，“現(xiàn)在倒花木的多，我們這里很多人都種臘梅、石楠?！?/br>
    “哦，”鄢陵是中國花木第一縣，倒花木綠化的多，凌二不意外，接著道，“我準備在這里做頭發(fā)辮子生意，想找個大戶合作?！?/br>
    “那去許昌市里啊，那里做生意的一大半都跟假發(fā)有關(guān)系，咱們這小地方，沒什么好搞的?！崩习迥托牡牡?。

    “那里都是大老板，看不上我這做小本買賣的，魚找魚蝦找蝦，是不是？”凌二又啟開一瓶啤酒，給自己倒上了。

    “我老表倒是做這個，”老板笑著道，“不過他就是提著蛇皮袋，滿地跑，收完了，往市里一送，掙得是辛苦錢，一年到頭落不了幾個。

    你說他搞的這么個玩意，簡單的很，能有什么合作不合作的?！?/br>
    “哦，叫什么名字?。磕銈冩?zhèn)里我認識不少幾個呢，我看認識不認識你老表?！绷瓒b作漫不經(jīng)心的道。

    “陳本華。”老板不甚在意的道，“常年不落家，我都見不到幾回?！?/br>
    “眼睛上有個大痣？”

    奶奶個熊，不是他老丈人能是誰！

    “看來你真認識啊?！崩习逡馔獾牡?。

    “我也好長時間沒看到他了，他現(xiàn)在擱哪呢？”凌二問。

    “去年過年都沒回來，還剩下一個讀書的老小，是跟著我姨娘的?！崩习宓?，“你別指望跟他打交道，他這人古板，不好處的?！?/br>
    “他現(xiàn)在家里就是沒人了是吧？”凌二笑著問，“他們家大的陳維揚，還有個丫頭，叫陳維維是吧？”

    陳維維正是他親媳婦。

    “是啊，你這記性真好，”老板笑著道，“哦對了，你不提他們家丫頭，我都差點忘了，我老表最近應(yīng)該會回來，帶他們家二丫頭回來相親?！?/br>
    “相親啊....”凌二差點跳起來。

    他上了鬼子當了！

    他媳婦從來沒有和他說過，有相親這檔子事情?。?/br>
    不過，倒是不怎么擔心，因為肯定成功不了，不然他上輩子也娶不了她回家。

    吃好飯，他給完錢，去了本地唯一的一家旅館。

    旅館是在糧站內(nèi)的，不過卻是糧站員工家屬開的私人產(chǎn)業(yè)，他來這里不是一次兩次，所以倒是熟門熟路。

    踩著積水坑，走過昏暗的巷子，最終在一處瓦房院停了下來。

    砰砰的敲著鐵門，先是院子的燈亮起來，然后里面?zhèn)鱽韱栐捖暋?/br>
    “住店的?！绷瓒爸馈?/br>
    “二塊錢一晚上?！遍_門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弓著腰，皺紋擠在一起的臉上布滿笑意。

    “行的，我先住兩晚上。”凌二遞過去錢，然后跟著老太太進了一處小房間。

    老太太拉開繩子開關(guān)后，終于現(xiàn)了屋子的全貌，發(fā)霉掉皮的墻面，臟兮兮的被子，凸凹不平的地面。

    盡管他早已經(jīng)有心里準備，何況曾經(jīng)還住過，但是此刻再次走進來，還是忍不住想吐糟！

    他凌老二是億萬富豪?。?/br>
    “嬸子，你給我一瓶開水好吧?！绷瓒?。

    “等會，我在燒呢。”老太太轉(zhuǎn)身走了。

    凌二也不怕冷，站在井水旁，穿著褲衩子沖了一個澡，進屋后，哆哆嗦嗦的套上了衣服。

    等老太太送進來水，拿出自己的水杯和茶葉，泡了一壺茶，合上屋門，坐在已經(jīng)糟了的木桌旁，透過窗戶望著漆黑的夜發(fā)呆。

    越靠近這里，他無法遏制住思念。

    連續(xù)續(xù)了兩杯水，跑了兩趟廁所，衣服也沒脫，把被子蓋住肚皮，一覺睡到天亮。

    太陽掛的老高，難得的晴天。

    刷牙洗臉，然后跟老太太打了個商量，花了兩毛錢，從老太太家里拿了一個破舊的編織袋，皮包也跟著塞了進去。

    先在旁邊胡亂吃了個早餐，然后手提著編織袋，開始往他媳婦的村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