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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失去的青春 “別掉下來了。”周凱英好心提醒。 溫春華原本是坐在車幫子上面,聽他老婆這么一說,也感覺不保險,萬一壓側(cè)翻了呢? 保不準的,人生無常。 干脆把一個裝書的袋子拉到車廂的中間,然后一屁股坐上去,兩只手分別扒著兩邊的車幫子,嚴肅的道,“可以了,走吧?!?/br> 回到家,他老婆沒歇著,把一家老小的飯菜安排明白后,又推著三輪車上了船,到對岸的哥哥那收書去。 至于溫春華,她沒帶著,少一個人就少一個人的船費。 溫春華倒是無所謂,畢竟此刻沒什么心情,這以后要是天天像今天這樣被人給堵著讓看相,這攤子還能做的下去嗎? 煩也讓人煩死了! 他總是幻想著有一天自己會成為中國,乃至全世界著名詩人,站在講臺上受人敬仰,逢人就喊他一句溫老師。 而不是什么溫半仙! 下午就有人這么喊他了,他差點沒翻臉。 他是知識分子,得有知識分子的體面。 但是,不做吧,他又舍不得,好歹家里有進賬??! 上午那么一會功夫,他還沒給人算命的時候,收入就有三十好幾了。 這些書都是他家大舅子廢品站的廢品,他哪怕認真付錢,也不要幾個錢,拋出成本,也能凈賺二十幾塊錢! 老婆回來后,又和他談了下兒子學習的事情。 他發(fā)現(xiàn)自己憂郁了。 他人生中,有五年時間都是在蘇北偏遠的農(nóng)村,那會他高中畢業(yè)已經(jīng)有兩年,安排不了工作,去農(nóng)村也沒有抵觸,無非是換個地方看書。 可是,到地方后,他發(fā)現(xiàn)他錯了,因為找不到書看。 吃的差,住的差,他能接受。 至于體力勞動,他是知青年齡里最大的,體力比別人強一點,又不求先進,偷懶磨洋工還不會嗎? 出一成力,做十足的架勢,老祖宗早就在書里寫明了的。 沒有書看,簡直要了他的命,回城是回不去的,那么只能想辦法,他和本地的群眾打成一片,喜歡進人家串門子,出門的時候,手里都是一些書。 這些書原本婦女們是準備用來做鞋樣子的,像《麻衣神相》這種封建舊書,燒火還不耐燒,做鞋樣子倒是恰當好處。 他借口用來卷煙用,人家也不疑,大方的給了。 他本來不抽煙的人,偶爾也會卷一根,當眾抽上兩口,緊繃著兩腮,而不至于被嗆的直咳嗽。 書不少,但是經(jīng)得住他讀的不多,就是一本《麻衣神相》才能讓他多咀嚼兩下。 到后來,薄薄的一本書,他讀到能背下來的時候,他煩躁了,向來謹小慎微的他,居然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偷了縣里的物資局放舊品的倉庫。 他只拿書。 現(xiàn)在想起來,他依然是得意不已。 回城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二十六歲,年輕的外表下,是一顆蒼老的心,人生不得意,但是婚還是要結(jié)的。 見到周凱英,他也沒挑,也沒揀,家里一安排,他也就同意了。 老婆孩子熱炕頭,稀飯饅頭二兩酒,古人誠不欺我。要說,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媳婦這脾氣有點小暴躁,他是讀書人,自然不好跟著計較。 現(xiàn)下兒子已經(jīng)十五歲了,閨女十四歲,一男一女,他挺知足,但是發(fā)愁的就是這孩子的學習。 他一直堅持認為,兒子的腦子是隨了媳婦,明明是個聰明人,可是一看書本,一見到字,那腦殼子就發(fā)疼。 一個暑假下來,居然沒做暑假作業(yè)? 讓他管? 他怎么管? 他兒子也不服氣他??! 苦著臉,抱著茶杯,找到了凌二。 凌二道,“你明知道問了也白問的?!?/br> 他能提什么建議? 無非是棍棒底下出才子,打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好方法,但是不試一試怎么知道呢? 萬一大力出奇跡呢? 王剛笑著道,“你不是能掐會算嗎?給算算得了唄,哪里還要問別人?!?/br> 溫春華朝他翻了個白眼,他要是真的會算,自己能混到現(xiàn)在這種地步? 要是知道將來有一天會有人喊他溫半仙,打死他也不會去擺攤的! “要不我換個地方擺攤?”最好找個沒有認識自己的地方去,那樣就不會再有人煩著自己了。 “還有比豫園、老西門更熱鬧的地方嗎?”凌二笑著道,“哦,對了,外灘也熱鬧,你要是不怕警察追,你盡管去?!?/br> “你跟錢有仇???”邱紹亮恨不得給這老東西一腳,上下嘴皮子隨便一翻,人家就搶著往他口袋塞錢。 老東西不但不高興,居然還一臉嫌棄! “有些東西不是錢能彌補的?!睖卮喝A說的義正言辭的道。 “你損失什么了?要彌補?”凌二不解的問。 “名聲!”溫春華道,“到時候人家知道我給人看相,對我的名譽是很大的損失?!?/br> 凌二笑著道,“紅樓夢有紅學,易經(jīng)有易學,你就當個易學大師,也沒什么,是不是?” “那照樣是掛羊頭賣狗rou。”溫春華不屑的道。 “好歹跟學問沾點邊。”凌二笑著道,“為了弘揚傳統(tǒng)文化,我覺得暫時可以讓詩歌犧牲一下,也未嘗不可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