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
他又在家干耗了兩天,他還是沒他老子的消息。 連大姐也在那掰著指頭算道,“不該啊,這都幾天了?” 凌二道,“那就別管了。”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他果真就不管了。 第二天一早,他招呼上凌龍陪同他去市里。 馬上要讀高中了,在市里讀書,他要帶上大姐她們,一大家子是需要一處住宅。 往市里的汽車是從縣里過來的順路車,倆人在路上攔著一輛,坐了一個四十來分鐘的車,抵達汽車站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露頭。 “你要不在這等會,我去找個人問問路?”凌龍雖然當過兵,在外面見過世面,可是市里他也是第一次來。 凌二手一揮道,“跟著我就行了?!?/br> 汽車站出口有拉客的人力三輪車,他拉著凌龍坐上去,跟著師傅說了下地址。 “坐好嘍,現(xiàn)在走,拐倆路口就到。”師傅四十來歲,黝黑的臉上滿是笑。 太陽才剛剛泛紅,氣溫卻很高,皋城丘陵地形,高一段,低一一段,只蹬了一里地,他頭上的汗,已經(jīng)開始順著臉往下滴。 凌龍道,“師傅,你要是不行,咱倆換著來,我會蹬。” 他倒是不好意思了。 師傅道,“馬上就到了?!?/br> 話音剛落,在一個路口,他停了車子,指著一個大門道,“那個就是一中了?!?/br> “謝謝了?!绷瓒f過去五毛錢。 他沒進學校,畢竟沒開學,進去沒有什么意義。 凌龍從學校對面的小賣部買了兩瓶汽水,給凌二一瓶后問,“現(xiàn)在去哪?” 凌二道,“邊走邊打聽吧?!?/br> 他對市里并不陌生。 此時皋城還沒有擴張,如果讓他描述,一個字是舊,兩個字是破舊,三個字便是很破舊。 所謂的市中心也不過是幾條路口拼湊起來的,最高建筑只有一個新華書店。 一中雖然算不得郊區(qū),但是起碼算偏僻地帶,沿著吸沙船轟隆響的淠河,有一些不成規(guī)模的廠和廠家屬區(qū)。 他走進了化肥廠的家屬院,這里都是帶院子的瓦房,他很喜歡,但是詢問一圈下來,沒幾個人搭理他。 逗樂子呢! 房子的產(chǎn)權(quán)是廠子的,跟他們個人沒關(guān)系! 租可以,賣是不能賣的。 凌二一拍腦袋,自己蠢了,他哪里懂這些。 踩著塵土飛揚的馬路繼續(xù)朝前走,腳都捂出了臭汗,也沒松懈。 沒走多遠,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喊他們。 凌龍道,“是喊咱們的?!?/br> 凌二回過頭,看到一個穿著白色汗衫的年輕人,一手拉著板車,另一只手朝著他們揮。 凌龍點起來煙等著他過來后問,“兄弟,有事?” “你們是不是要租房子?”年輕人問。 凌二道,“是買房子?!?/br> 他打量著年輕人,年輕人年歲不大,身量不高,肩膀也窄,身上掛著開洞的襯衫,干癟的腦袋上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 這是他和潘宥誠的第一次會面。 如果按照后來經(jīng)濟史學家的狗血說法:“1988年,夏季,高溫,無風。 中國商業(yè)教父還只是個不招人待見,滿嘴跑火車的小屁孩。 但是這一天,被稱為商業(yè)教父第001號狗腿子,擁有不可置信的商業(yè)天賦的潘宥誠董事長,神奇的發(fā)現(xiàn)了凌二先生的王八之氣,高山仰止,崇拜之情簡直難以遏制。 從此以后,歷史的車輛滾滾向前....” 而潘宥誠看向的明明是凌龍,他壓根就沒多看凌二一眼。 “租房不租,我們要買房?!绷椠埧此换亓瓒脑?,終于不耐煩了。 “我叫潘宥誠?!彼斐鍪值溃澳銈兪且I房???” 他撓了撓頭。 凌二問,“兄弟,我們時間緊,你要是沒事,我們就先走了?!?/br> “不是,你們給什么價,要買房有啊。”潘宥誠笑著道,”就是不知道你們給什么價?!?/br> 凌二走到板車跟前,掀開蓋在上面的編織袋一看,笑著道,“你是賣蘿卜纓子的啊,季節(jié)不對啊,這么蔫吧,誰要啊。” 所謂蘿卜纓子其實就是蘿卜葉子,冬季的時候,蔬菜少切貴,不管是城里還是農(nóng)村,都喜歡儲藏一點,拌在豆腐渣里或者炒著吃,總比硬扒飯強。 潘宥誠笑著道,“便宜,沒事販點?!?/br> 凌龍道,“你是本地的?” 他們縣不大,卻是同井里的青蛙一樣,有一種迷之自信,除了本縣人,稍微靠南邊一點的市里人,在他們眼里也是外地人,他們都稱呼為小蠻子。 判斷的依據(jù)很簡單,他們和市里的口音卻是不一樣的。 倒是和隔壁的下蔡市口音差不多,后來行政規(guī)劃,成功劃入了下蔡市,不過,互相也不親熱,因為下蔡市偏北,是吃面食的老侉。 嘴里是老鄉(xiāng),心里怎么樣,那就是鬼知道了。 總之他們這旮旯,不南不北,簡直是江淮大地的一朵奇葩。 潘宥誠道,“不是,我石婆店的,聽說你們要買房子,我這走街串巷的,剛好遇到過一家要賣房子的?!?/br> 凌二笑著道,“我買房是準備在一中讀書的,太遠了可不行?!?/br> “不遠,”潘宥誠道,“就河邊上,往前面走一里地,關(guān)鍵人家賣的不便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