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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河水流湍急,怎么才能知道從哪里過才好。 “從哪過,都是事先派人查好的,主要是看河道,跟你說你也不明白?!背孙L道。 “我不明白?!标惤故遣慌鲁孙L說,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如果打夜戰(zhàn)呢?天一黑,怎么分清,淺水區(qū)應該不長吧?!标惤謫柕?。 “呦呵,挺聰明啊。是啊,淺水區(qū)不長,所以要是打夜戰(zhàn)想渡河,就在淺水區(qū)點把火?!?/br> “點火?” “對,大黑天的還有什么比火更顯眼的嗎?”乘風侯道,“就等于留個標記,等打完了,軍隊奔著火回去就不會走錯了。” “原來如此?!标惤c點頭,“可惜呀,大西北沒這樣的機會,要不真想試試啊。” 乘風侯看著他笑了一下,開玩笑般說道,“行,有機會就讓你去試試?!?/br> 大河的水到了晚上格外的涼,顧情策馬踏過河水,陳江仿佛早有準備,穩(wěn)穩(wěn)當當地接住了他的全力一劈。 透過鬼面,顧情的目光遲疑了一秒,那穿梭于火光之中,銀色的槍桿,與終焉相撞,劃出長長的一道哀鳴,電光火石間兩人已拉開距離,終焉震動著,陳江手里的槍也震動著。 “杏……花酒?!鳖櫱椴桓蚁嘈?,那已經隨著乘風侯一起消失了十年的槍竟然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顧情抬起頭來,凝視著陳江,只是陳江無法看見顧情的目光,又拖著杏花酒向顧情刺去。 顧情曾聽槍王說過,杏花酒不叫杏花酒,它真正的名字時誅神,誅神的命運就是殺戮,不知道誅神沉睡了十年,是不是還記得自己的使命。 顧情恍惚間手下慢了一拍,橫過終焉,擋下了杏花酒,陳江順著終焉的槍桿劃下去,顧情抓緊馬韁,用力一勒,黑馬抬起前腿,顧情順勢一挑,將陳江別開。 而陳江卻借著顧情的力道將杏花酒在半空中畫了個弧線,然后從側面向他揮去,顧情終焉出手,半寸即可取了陳江的性命,可陳江卻沒有躲閃的意思。 顧情自知道自己為何要打這場仗,終究是為了保護月渚,陳江就是月渚的最有利的武器,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里讓陳江死了,顧情懸崖勒馬,一反手將終焉甩開。 而就在這一剎那,陳江的槍穿過顧情的盔甲,顧情的腰間頓時涌出一股熱流。 陳江難以相信自己真的傷到了鬼面,更難相信為什么和詹星若猜想的一樣,鬼面就是不會要他的性命。 “鬼面!你到底是誰!”陳江大聲吼著,手下的槍并沒有因為顧情受傷而減弱力度。 面具下的顧情咬了咬牙。 這樣的陳江他才放心,這樣的杏花酒,才對得起“誅神”二字。 顧情沒有回答陳江,而是掄著終焉迎過去,仿佛腰間的傷口從未存在一樣。 “你到底是誰!”陳江又喊,手下的槍近乎瘋狂。 “顧懷風!”陳江喊著乘風侯的名字,一句又一句,一聲又一聲。 顧情緊緊皺著眉,他也想問陳江,為什么杏花酒會在他手里,但是他不能開口,只能一下一下用終焉回應著陳江。 “鬼面!顧懷風!回答我!”陳江大吼,他已經忘了詹星若和他說的,每一戰(zhàn)都要保守地打,不能過度的損兵折將,這時候的陳江,只記得乘風侯,只記得當年沒實現的約定。 “你答應我回京城!為什么不回來!為什么!”杏花酒與終焉激烈地碰撞著,也狠狠地敲打著顧情的心,這一次,竟是顧情一味地防守著,陳江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不斷向顧情發(fā)起進攻。 “回答我!”他又喊道,顧情咽著唾沫,唇齒未吐一字卻已經干燥難忍。 天空嚴嚴實實地藏在夜幕下,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聚起了云,時間在兩人激烈的碰撞中飛速地流竄著。 隨著顧情每一次大幅度動作,腰間的傷口都狠狠地撕裂一下,鮮血爭先恐后地涌出來,熱了馬背。一顆汗珠從顧情的額頭上掉了下來。 片刻之后,忽然下起了雨,雖然雨勢不大,卻砸滅了顧情在河對岸放的火,黑暗追襲上來,顧情慢慢退后,與陳江拉開距離,將槍舉起來,信號兵看見,立刻敲響了撤退的鼓聲。 大軍即刻散開,向著那熊熊燒著的標志火焰涌去。 “鬼面!你到底是誰!”陳江還是窮追不舍,顧情卻已經沒有心思再與他周旋,直奔著那火跑去,可是剛跑到一半,顧情突然意識到不對。 “有埋伏!”顧情情急之下張口喊道,可是為時已晚,先撤退的部隊剛一踩到河里就被大水吞沒了。 大雨一下,先前放出來照明的火都滅了,為什么獨獨標記的火還燒著?除非有人看在那里,可是信號兵明明在西側,是誰點燃了東側的火?顧情猛然想到,前幾日他背著東瀛的酒來天關見軍師,路過這條河,看見很多月渚的士兵正在渡河,如果不出所料,埋伏正是他們。 剩下的部隊聽見了顧情的口令,立刻停住了腳步,果不其然,河對岸立刻跑出一千多人,裝備精良,將顧情的軍隊團團圍住。 那領頭的將軍,便是孔覆一。 顧情的視線在大雨的沖刷下已經逐漸模糊,他一手輕輕按在腰間,瞇起眼睛,費力地看著對岸,卻只看到一張陌生的臉。 “布陣!撤退!”顧情道,剩余的軍隊仍然數量龐大,孔覆一剛剛在埋伏的地方目睹了鬼面與陳江交手的全程,孔覆一自知自己論槍法比不過陳江,而陳江剛才那一陣瘋狂的攻擊,也是孔覆一見所未見的速度,可即便這樣,那鬼面帶著傷還是全部都擋下來了??赘惨浑m然喜歡趁人之危,但終究不是個莽夫,見顧情坐在馬上沒什么反應他便不敢輕舉妄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