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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風(fēng)侯咽了口唾沫。 “別認(rèn)真,別認(rèn)真?!彼s緊笑道,退了半步,讓老槍王自己走出去。 槍王坐下來,問他“你要它干什么?” “打仗啊,我要參軍。” “哼,參軍。干嘛呀?想當(dāng)將軍?” 乘風(fēng)侯歪了歪腦袋,“當(dāng)不當(dāng)將軍倒也無所謂了,能當(dāng)最好,”他說,“我學(xué)了一身本領(lǐng),理應(yīng)保家衛(wèi)國啊?!?/br> 槍王不屑,“一將功成萬骨枯,就你,上去就是送死,死人不配用這么好的槍?!?/br>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是送死去,萬一我就是那一將呢?!背孙L(fēng)侯還是不肯放棄,“我沒有爹娘,也沒有妻子,什么念掛都沒有,我這樣的人最適合去打仗,就算真死了,也不影響誰?!?/br> 槍王側(cè)目看了看他,心里忽然有一絲酸楚。 “就當(dāng)借我的,我要是死了,你就上戰(zhàn)場上給他撿回來,我要是回來了,就證明我有那兩下子,你就送我,成不成?”還沒等老槍王回答,乘風(fēng)侯又道,“有朝一日我成了大將軍,我給你換個大房子,讓你跟那個見我就哭的小兔崽子一起,享天倫之樂?!?/br> 槍王沒有回答,良久,才抬起手在乘風(fēng)侯腦袋上敲了一下。 “臭小子?!?/br> 乘風(fēng)侯放聲一笑,便走過去把誅神拔起來,“這把槍的宿命,是什么?” “殺伐?!睒屚跽f。 “正合我意?!背孙L(fēng)侯道,“我知道您還藏起來一個終焉,等我立了軍功,回來跟您請。” “就你,差得遠了,趕緊走!” 誅神被拿走,槍王有點生氣的樣子。 乘風(fēng)侯哈哈大笑,三步并兩步地跑了出去,走到門口突然停了下來。 他臉上的笑漸漸沒了。 槍王的氣也漸漸消了。 兩個人隔著一個空曠的屋子,灰塵自由地漂浮著,仿佛時間都靜止了。 乘風(fēng)侯回過頭,向槍王深深地鞠了一躬。 “徒兒走了,師父。” 第23章 驚鴻一瞥,一眼終生 越往南去,冬天來的越晚,走的越早,顧情人在中原,向北望去還有零星的飛雪,向南望去已經(jīng)萬物復(fù)蘇了。 終焉沒有被放進兵器庫,而是立在了顧情臥室的門口,換做是冬至的房間,那個地方應(yīng)該是放笤帚的。偶爾有下人進出顧情的房間,誰也沒對終焉多看一眼,陸忘遙算是最常來的了,他對著那槍看了好久,不知為何總是能想起飄搖來,所幸也就不看了。 終焉孤零零的立在門口,陸忘遙覺得看不下去,就順手帶了把笤帚跟它放在一起了。 “情兄,咱費那么大力氣給這大爺請來了,你怎么就這么招待它?”陸忘遙放下新熬的藥,顧情正在練字,沒有抬頭,道“不是你拿的笤帚嗎?” 陸忘遙歪頭看了看終焉,“你看他現(xiàn)在挺干凈的,到時候一殺人,嘖?!?/br> 顧情搖搖頭,“它只是兵器,殺人的并非它,而是我?!鳖櫱橥O鹿P緩緩說道。 “情兄,你為什么非要這么做呢?就按呂弦的樣子,就算你不在中間做手腳,我看他也未必能打贏?!标懲b聽了顧情的話,心里一涼,非常不是滋味,打心眼里還是不希望顧情去打仗,雖說將軍常飲血,但是從前的顧情最怕的就是殺生,殺條魚都得太傅親自動手。 “也不能太小看呂弦了,先王十四個皇子,他非太子,能最終走上來,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br> 陸忘遙噘著嘴,也不知道怎么反駁顧情,只是想到小時候的事情,還是不禁嘆了口氣。 “你說你真的到戰(zhàn)場上去殺人,那血rou橫飛的,你受得了嗎?以前咱家的魚你都不敢殺。” 顧情輕輕一笑,“殺魚和打仗,怎么能混為一談呢,月渚的士兵,在保衛(wèi)家園,天關(guān)的士兵,在為君盡忠,各有所衷,瀟瀟英雄血,有何所畏?” 顧情說完,忽然停住,心中有一絲鈍痛,陸忘遙也沒再說話,把藥推了過去,“這是那天飄搖給我的藥,我已經(jīng)提前喝了兩天了,沒有毒,也沒那么苦,以后喝這個吧?!?/br> 顧情回過神,把藥端在嘴邊,有微微的麝香味。 “讓你擔(dān)心了?!鳖櫱檩p輕說。 陸忘遙不知為何鼻子一酸,也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還和顧情窩著股火,一想到天有不測風(fēng)云,萬一顧情和太傅一樣離他而去了,在這世上他就再沒有親人了,他就是不想顧情出去打仗,但是又沒法阻止他。于是什么都沒答,在哭出來之前轉(zhuǎn)身走了。 顧情一個人慢慢的把藥喝完,經(jīng)過多日的調(diào)理,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的差不多了,便將目光投向立在門口的終焉。 他之所以這樣放槍,是因為在他印象里,貼身的寶貝就應(yīng)該這樣放著,就好像十幾年前,乘風(fēng)候總是把那驚世名槍“杏花酒”放在門口一樣。 歲月的浪潮一遍一遍的覆上來,將顧情記憶里那些細枝末節(jié)的東西漸漸抹去了,時間往后一點,他對乘風(fēng)候的記憶,就少一點,而總是留下的那些東西,就變得越來越深刻,越來越歷歷在目。 所謂常勝將軍,終究是不存在的,從沒打過敗仗的乘風(fēng)侯,最后還是死在了戰(zhàn)場上,顧情想到,自己說不定也會死,心中忽然萌生出一個軟弱的想法,他搖頭笑了笑自己。 把心上人的手握在手里,與他耳鬢廝磨,親吻他,說愛他,看他迷離的雙眼,緋紅的臉頰,體會他的體溫和柔軟的嘴唇,只要一次,就會讓人食髓知味,渴望更多。顧情看著終焉,心里五味雜陳,于是便又坐下來,提筆給詹星若寫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