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深冬寒夜,積云蔽月,這種場景往往都是“殺人放火天”。 沈庭玨指尖繞著追影劍的劍穗,想起那個回府報信、帶路帶到一半?yún)s說肚子疼要去找茅房的護衛(wèi),不由瞇了瞇眼。 大夫安靜收拾著藥箱,丞相靠在椅上閉目養(yǎng)神,眼底兩道烏青,鼾聲一下接一下,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會打鼾就好。 說明還活著。 就是睡得太過于毫無防備,被人捅死了都不知道。 沈庭玨快步上前,湊到丞相耳邊,氣成丹田一聲吼:“爹!” 丞相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心臟砰砰直跳,驚魂未定。 沈庭玨拍拍他胸口:“是我?!?/br> 丞相緩緩松了口氣,活動了下酸疼的脖子:“大雪天的,讓下人來接就好,怎么自已也跟著出來?” “聽說您摔著膝蓋,我瞅瞅。”沈庭玨蹲下來,伸手就要去掀他衣袍,動作瞧著好像有那么一丟丟下流。 “……?!必┫嗉泵踝。骸翱瓤?,無妨無妨,就擦破點皮,已經(jīng)上藥包扎好了?!?/br> 沈庭玨看他:“能走嗎?不會我可以背您?!?/br> 丞相看著他瘦弱的肩膀,感覺自已一趴上去,就能給他來個泰山壓頂。 因著自家兒子的一片孝心,丞相怕打擊到他,并沒有直接說“你這小身板根本背不動為父”,目光慈愛地揉揉他腦袋:“嗐,一點小傷而已,為父一口氣走回家都沒問題,雖然爹是個文人,但可沒你想的那么柔弱,想當年,你爹……” “嗯嗯嗯?!鄙蛲カk打斷:“沒事就快回府,娘等著呢?!?/br> “想當年”這三字一開口,接下來的話除了吹牛皮肯定還是吹牛皮。 丞相沒能說完,有些遺憾:“行吧。” 大夫送著兩人出門,沈庭玨扶著丞相上馬車,隨后也鉆了進去。 暗七一揚鞭,馬車搖搖晃晃動起來。 最近天兒越來越冷,尤其是一到晚上,寒風更加刺骨,因此百姓便不怎么出門,紛紛縮在家里頭取暖,攤販也變得少了起來,顯得街上有些蕭條。 朱雀街是從皇城的朱雀門延伸開去,也叫中軸大街,而相府位于東門里西北角,馬車離開朱雀街后,沿途便更安靜。 沈庭玨忽然問:“爹的馬車是怎么壞的?” 丞相雙手攏在袖子里:“許是車輪松動,走著走著就散架了,馬車整個向前翻,為父……” 話未說完,馬車猛地停住,丞相不及防備,身子順著慣性直直地向前栽去,下意識抱住腦袋,感覺自已今日簡直命犯馬車。 沈庭玨眼疾手快扯住他后領(lǐng),把人拽回來,抬腳蹬住車壁,牢牢穩(wěn)住身形。 夜色中,魁梧壯漢壓著斗笠,擋住去路,猶如暗夜中現(xiàn)出身形的鬼魅,在潑墨般的夜色里,手中的狼戾刀雪光一亮,映出殺氣森森。 來者不善。 暗七當即握住腰間的劍,眼底狠厲一片。 護衛(wèi)繃緊背脊,也握住了劍柄,朝馬車內(nèi)說:“相爺,公子,有可疑人擋路?!?/br> 魁梧壯漢踏出一步,細雪隨著腿腳濺出扇面般的弧度,猛地暴起,彎刀冷冷一弧如新月,劈手砍過去,“錚”地撞在劍側(cè)上。 暗七另一只手指夾著薄刃,擲向他的眼睛,魁梧壯漢側(cè)身躲避,從斗笠里飛出的額前發(fā)縷被一個照面給削斷了,斗笠也隨著他后仰的動作掉落,砸在雪地里,露出一張兇悍的刀疤臉。 護衛(wèi)瞧得心驚,劍半出鞘,緊緊守在馬車前,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風吹草動。 無數(shù)黑衣人現(xiàn)出身形,朝馬車圍攏而上,刀影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 馬受了驚,抬高前腳,嘶鳴出聲,弄得馬車猛得一顛簸。 護衛(wèi)一個人根本招架不住那么多訓(xùn)練有素的殺手,馬車失了防守,長刀毫無阻礙地穿透車簾。 追影劍錚鳴出鞘,裹挾著巨大狂妄的風,震開長刀,馬車炸裂開來,沈庭玨抓著丞相的肩膀飛身沖起,穩(wěn)穩(wěn)落于地上。 丞相雙腿發(fā)軟,心臟狂跳。 要死了要死了。 第49章 我好害怕 風的味道浮動在暗夜里,雪飛墜過沈庭玨的眼前,黑衣殺手持刀而立,在風雪彌漫中,形成個包圍圈。 黑衣殺手互相對視,同時暴起,刀鋒削破雪珠,沈庭玨一身白袍翻卷,瞥了眼丞相,沉聲道:“閉眼,捂耳朵。” 丞相聽著那不容抗拒的口氣,下意識乖乖照做。 暗七死命斬開身前阻礙,舍棄了防守,不管不顧地朝沈庭玨那邊沖過去,眼前卻忽見紅液噴起好幾丈,血“啪嗒”濺落在雪地上,暈染開朵朵紅花,鮮艷奪目。 上一刻還在黑衣殺手脖子上的頭,有的已經(jīng)飛上了半空。 只一招,就能瞬間要了幾條命。 暗七指尖微顫,忽然沉默。 是了。 他可是自已的首領(lǐng),東宮三千暗衛(wèi)之首。 見慣了沈庭玨金尊玉貴,嬌生慣養(yǎng)的樣子,暗七差點快要忘記,對方其實是一個經(jīng)歷過刀山血海、枕尸臥骨的暗衛(wèi)首領(lǐng)。 區(qū)區(qū)殺手,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慘叫劃破夜空,血霧飆出漫空。 相府護衛(wèi)大吃一驚,站立不穩(wěn),半天沒緩過勁,簡直不敢相信純良無害的小公子殺人速度這么快,有那么一瞬間,他都懷疑自已是不是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