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頁
但這個屏障在這些魔風(fēng)魔刃的攻擊下,卻不停地被消耗、不停地被損壞。 最開始的時候,沙招能看見曾經(jīng)帶湯篤來看過的那些金色的小鳥,在魔風(fēng)魔刃中靈活閃躲覓食,他便在這些小鳥的引領(lǐng)下,去到了魔淵的更深處。 但越到了深處,魔氣越濃厚,魔刃的攻擊越密集。再往下,甚至密集到了連小鳥都無法躲開的地步。 比小鳥更龐大的人身當然更無法避開,沙招只能任由魔刃劈砍在屏障之上,再及時調(diào)動身體里能調(diào)動的所有魔氣加固屏障。 長而黑的眼睫毛之上,滲出了一滴一滴的汗珠。眼睫毛微眨一眨,汗水就順著睫毛滴落下去。 若是在外界的空曠地帶,沙招尚可以從天地之中召取魔氣為自己所用。但在這魔淵之中,周圍被仿佛自己生了靈智的忠于殺戮的魔氣包圍得密不透風(fēng),魔氣的消耗就會更加迅速。 忽然一道極其強勁而巨大的魔刃劈砍在了屏障之上,這單薄而傷痕累累的屏障受到了最后一擊,終于無法承受而崩潰。 就在它崩潰的瞬間,又有無數(shù)道魔風(fēng)打在了沙招與“繭”的身上。 沙招舉起右手,召集到的魔氣甚至已經(jīng)無法維持一個大型的屏障了,就算勉強維持,也無法在這些魔風(fēng)中撐下去。 他眨了一下眼睛,就在睜開的一瞬間,身體里最后的魔氣忽然從他手心中狂涌而出,瞬間便凝成一把漆黑無比的劍。這劍匯聚了他所有的魔氣,甚至比這魔淵中的魔刃更加漆黑純粹。 魔尊持著這把漆黑的劍,瞬間擋下了數(shù)道射向“繭”的魔刃和魔風(fēng)。但卻有數(shù)道擦過了他的身體。 · 眼前是極暗,一些嘈雜到無法忽略的聲音仿佛隔著一層什么朦朦朧朧傳到耳邊,一刻也不消停。 湯篤總覺得自己很悲傷,但卻抓不住這悲傷的來源。他想辨析那些聲音,卻像被打破了的蜜蜂罐子一樣讓人只覺得難受。 他感覺自己在一個很狹窄很狹窄的地方,也許狹窄到連呼吸的空間都不夠。但奇怪的是,自己卻并不覺得壓抑,甚至覺得這里很安全。 但這個狹窄的地方卻一次次地在被削薄,從外透出一點點光來。但那就是一瞬間的事,很快被削薄的地方又重新厚實到一絲光也漏不出。 但每當這個時候,湯篤就忽然傷心起來。 他失去了靈核,十幾年后再次感受到了凡人的□□的感覺,是劇痛和恐懼、是對所有的事都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它發(fā)生。 而現(xiàn)在,是難以抑制的悲傷。 在那些“蜜蜂”的聲音最大最密集的時候,關(guān)著他的那處狹窄的地方被削薄砍弱,幾近透明。但一點點的,未知的東西又慢慢地將他嚴密包裹起來,雖然速度變得很慢很慢,但他逐漸又被關(guān)得嚴絲合縫。 不知道在這無盡的黑暗和混沌中過了多久,那些“蜜蜂”的聲音才像落入水中一般,突然消失得干干凈凈。 而湯篤緊緊揪著的心臟也莫名跟著一下子松弛了下來。 · 魔淵底部,是一片巨大而空曠的地帶。而那些魔風(fēng)魔刃都被隔絕在了離底部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絲毫不向下傾擾。 沙招眨了眨眼睛,一絲血跡滴落在他的眼睫之上。他緩慢地看著自己手上和身上紅色的痕跡,顯得十分陌生。但在一百年前為了爭奪魔尊之位的時候他也曾見到過,所以知道這是血跡。 他調(diào)動了一下身體里的魔氣,卻一片空空蕩蕩,連一絲都搜尋不出來。于是他接受了自己只能像一個凡人一樣傷痕遍布的事實,撐著山壁艱難站起。 用他的魔氣所凝成的 “繭”就在腳下,這是他全身上下最完好無損的東西。 但由于控制魔氣的人虛弱無比,這些魔氣很快就潰散了。露出里面白衣無暇的人來。 少年的臉頰十分潔凈,但卻又太過安靜了。沙招忍不住伸手輕輕觸了觸他的頰rou,上面卻被帶上了一絲淡淡的紅色。 沒有魔氣、這深淵底下也沒有任何可供吸收的魔氣。而在魔淵之中,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爛得不剩一二,所帶之物也丁點不剩。 魔尊抱起了湯篤,然后把他放到了背上。拖著比平時沉重很多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方走去。 很快,魔尊的眼前亮光一閃,只見遠處有一團朦朧的東西,正在不停散發(fā)著和煦的白光,照亮了整個地底。 沙招緊了緊托著湯篤的手,加快了腳步向那團白光而去。 但望山跑死馬,雖然這白光看上去近,走卻走了極久極久。 直到看見了那團白光的實體,魔尊才把背上的人放了下來。 這團白光像個巨大的橢圓形的球狀物一樣,表面都是若有若無的朦朧的光一般的白色靈氣,仿佛沒有實體一般。 湯篤被平放在地上,腦袋后面被枕了一小團衣服卷成的布團,讓他不至于被碎尸硌著后腦勺。 魔尊靜靜地看了他幾眼,眼神似乎像往常所有時候一樣平靜而平淡,就像在做一件最平常普通的事情一樣。 但當魔尊解開湯篤的衣襟和里衣,那個被豁開的傷口暴露出來的時候,他眼中翻涌起了極為激烈的情緒。 少年白皙而骨rou勻停的身體上,那道豁口就像是怪物一般突兀而慘烈地橫亙在上面。鮮紅的血rou仿佛被時間凝固住了翻了出來,魔尊甚至無法想象,這樣巨大的傷口要流多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