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澤元接過，順嘴問了一句：“這什么？”

    “桃樹種子?！?/br>
    胖和尚說完，便見柳澤元眼前一亮，“蟠桃種子？”

    “嗯。”

    “好吧，我暫時相信我們的爺孫關(guān)系?！?/br>
    話罷，柳澤元將桃樹種放入了袖中。他掃到手上的紅線，沉吟片刻，問道：“這紅線也是你的手筆？”

    “……不是，那是你爹?！?/br>
    “……??？”

    柳澤元愣了一會兒，遲疑問道：“我爹是棵桃樹？”

    “是也不是?！?/br>
    “什么意思？”

    “你知道化萬物嗎？”

    化萬物，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其行為不受任何束縛，可自由幻為各種形態(tài)，甚至于無形。壽命極長，除非自戕，否則永生。名門正派將其歸為妖魔，幾百年前曾大力追捕。

    柳澤元思索片刻，皺眉道：“有點印象，好像在書上看到過?！?/br>
    “你爹就是化萬物?！?/br>
    “你也是？”

    “我不是。”

    “……他不是你親生的兒子？”

    胖和尚白他一眼?！拔乙粋€和尚哪兒能娶妻生子。”

    柳澤元嘴角抽了抽。“可你分明說我們是爺孫關(guān)系?！?/br>
    “是啊，你爹臨死之前把你托付給我，我年紀(jì)大，你叫我爹總歸影響不太好?！?/br>
    柳澤元：“……”

    柳澤元收拾了一會兒情緒，清了清嗓：“那我爹是怎么死的？”

    “你爹自愿步入塵世，自縊入了輪回道?！?/br>
    “為什么？”

    “因為你娘喜歡的是人?！?/br>
    “……”

    “不過他也還算是有點良心，臨走之前給你留了點殘魂和化萬物的力量。”

    柳澤元點了點頭，話鋒一轉(zhuǎn)，直直看著胖和尚問道：“所以——你是怎么死的？”

    話題轉(zhuǎn)得極其生硬，胖和尚面色一僵，柳澤元摩挲著下巴，直起身來瞇眼道：“我猜……和我的死有關(guān)？”

    柳澤元眼眸微轉(zhuǎn)?！半y不成上一世我也來了山海？”

    胖和尚臉色一變，柳澤元便知曉自己是猜對了。他正欲再說些什么，便被時卿給打斷了：“……別說了?！?/br>
    他聲音太過顫抖，柳澤元聞聲望去，這才發(fā)現(xiàn)時卿不知何時已經(jīng)淚流滿面。他眼眶紅得嚇人，淚水似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滴一滴滴在衣服上，將衣領(lǐng)打濕了大片。

    柳澤元心頭一慌，他正欲伸出手去扶時卿，卻見他緩緩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胖和尚面前，哽咽道：“爺爺，我都想起來了?！?/br>
    胖和尚沉默半晌，嘆了口氣，終是什么也沒說，只是輕輕拍了拍時卿的頭頂。

    前世種種似是一出悲戲，在時卿腦中演過了一遭。

    他前世安然無恙活到了十八歲，卻意外被山海盯上。山海妄想侵蝕整個修真世界，于是用了些手段抓住時卿，意圖吸取他身上化萬物的力量，使自己變得更加強大。時卿自是不愿，最后被逼無奈，生生挖出自己的心臟自縊而亡。而胖和尚，為了找他，心急之時掉入了山海的陷阱之中，最終慘死于山海手下。

    化萬物只要不死，便可活。于是胖和尚在生命最后一刻，將時卿的殘魂分成兩半送出山海，只盼有一半能飛出山海，得以再生，這是他預(yù)測的最壞的結(jié)局。最終兩個殘魂都脫離了山海，只是一個出得早了一些，一個出得晚了一些。

    于是就有了一百年前的時卿和一百年后的柳澤元。

    雖然有時間差異，但他們本就為一體。

    胖和尚的殘魂，則不知等了多少年，才等到柳澤元和時卿的前來。

    “左右不過一條命而已，我活了那么多年，也算活夠了?！?/br>
    胖和尚說完，看向柳澤元，語氣有些責(zé)怪：“你也不來哄哄你自己?！?/br>
    柳澤元沒說話，胖和尚這才發(fā)現(xiàn)他眼眶也紅得不行，應(yīng)當(dāng)是侶印將記憶同步了。他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罵道：“臭老頭，不是說了要好好照顧自己嗎，明知道是陷阱還往里跳！你真當(dāng)自己命長嗎！”

    柳澤元說完，已經(jīng)泣不成聲了。胖和尚心下嘆氣，將兩個小童攬入懷中，各自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別哭了，哭起來丑死了?！?/br>
    “嗚……我就要哭，丑你別看！”

    柳澤元邊哭邊罵，胖和尚啞然失笑。

    他身體逐漸變得透明，半晌后，他松開二人，眼神柔和無比：“爺爺就只能幫你們到這兒了?！?/br>
    “記住我說的，沒有什么能夠掌控萬物?！?/br>
    “接下來的路，就要靠你們自己走了。”

    “小卿，小元，好好活著。”

    面前的幻境迅速消失，不過一眨眼的時間，柳澤元便回到了山洞。他望著自己伸出去還未來得及抓住胖和尚的手，終于清醒了一些。

    眼角滑落的淚水被拭去，柳澤元目光陰沉，起身離開了山洞。

    他要殺了山海，替爺爺、替自己報仇。

    九嬰聽到聲響，回過頭來，見柳澤元沒受傷，表情有些意外。

    柳澤元沒說話，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九嬰見狀，迅速收斂面上的表情，不情不愿道：“我?guī)闳ヒ姶笕??！?/br>
    “走吧?！?/br>
    柳澤元冷聲開口，收回了目光。

    -

    浮山宗。

    明曦懶懶躺在榻上，似是因為用了不少爐鼎的原因，他面色無比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