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紹的人生中，幾乎沒有人對他說過想他，乍然聽到這話，他著實(shí)一愣，晏遙軟軟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期待，晏紹竟沒有立馬說出不會回去的話。

    他猶豫了一下，說：“爸……在家嗎？”

    父親這個詞匯在他嘴里很陌生，從他有記憶以來，就沒有叫過，他對“爸爸”這樣的字眼也沒多少感情，也并無憧憬向往。

    “爸爸睡覺了?！标踢b在那邊小聲道，“哥哥偷偷回來，爸爸不知道?！?/br>
    ……

    居民樓五樓，晏遙在客廳踩著小板凳，點(diǎn)著腳尖把電話放回桌上，他手扶著桌子，小心翼翼的從上面跳下來，轉(zhuǎn)過身卻看到婦女端著碗站在他身后。

    晏遙往后退了一步，貼在桌腳，小聲叫道：“媽、mama。”

    “遙遙。”婦人走到晏遙面前，蹲下身，輕聲問，“遙遙在給哥哥打電話嗎？”

    晏遙低著頭，不說話，不搖頭否認(rèn)也不點(diǎn)頭承認(rèn)。

    “遙遙告訴mama好嗎？”婦人摸了摸晏遙的腦袋。

    晏遙抬頭覷了mama一眼，抿著小嘴巴不說話，哥哥說了，這是他和哥哥的秘密。

    見他實(shí)在不愿意說，婦人輕嘆一聲，拿著碗去廚房洗碗。

    晏遙往廚房方向看了一眼，拿著小板凳“噔噔噔”的跑到門口，把小板凳放在門后，然后又跑到平時玩積木的地方，撅著屁股抱了一堆積木到門口，裝作很自然的樣子玩積木。

    晏紹在超市買了兩包奶糖，他提著傘到晏家家門口，晏紹把傘放在門口，屈指敲了敲門。

    門內(nèi)很快傳來開鎖的聲音，晏遙的小腦袋從門后探出來。

    他看到晏紹，雙眸亮了亮，又不敢上前，晏紹沒打算久待，他把奶糖遞給晏遙，晏遙看了看他，似在確認(rèn)，遲緩的伸手接過奶糖。

    “晏遙。”晏紹蹲下身，和他平視。

    晏遙眨了眨眼。

    晏遙的眼中神采和晏紹在他mama那里見到的晏遙是不一樣的，他們是兩個人，晏紹淡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想哥哥了，就打電話。”

    “嗯?！标踢b訥訥點(diǎn)頭。

    “那……”晏紹剛想說走。

    開了一條縫隙的門被人從里面拉開，婦人出現(xiàn)在門口，她看到晏紹，表情一怔，而后上前一步，“你回來了?！?/br>
    晏紹起身，嘴角的笑意已經(jīng)淡去，他點(diǎn)頭道：“我來看看晏遙，就走了?！?/br>
    “小紹！”婦人抓住他的手臂，“別走了，回來吧，你爸爸氣已經(jīng)消了，只要你好好認(rèn)錯，就不會有事的?！?/br>
    晏紹看了婦人好一陣，知曉她說的這番話，是打心底這么認(rèn)為的，他其實(shí)是不太能明白她的心的。

    晏紹掙脫了婦人的手，低頭對晏遙道：“先進(jìn)去，好嗎？”

    晏遙抬著腦袋，答應(yīng)了晏紹，跑到客廳玩積木去了。

    晏紹對著婦人搖頭道：“我不會道歉認(rèn)錯的?！?/br>
    “都瘦了。”婦人伸手想摸摸晏紹的臉，晏紹條件反射的躲開了。

    婦人手一頓，“小紹，你是不是還在生mama的氣？”

    晏紹重復(fù)道：“我不會道歉認(rèn)錯——我不會回來?！?/br>
    婦人面帶受傷之色：“你爸他被人打骨折了，他不會動手打你的，你別害怕，別跟你爸倔了?！?/br>
    “因?yàn)楣钦哿耍詻]辦法動手嗎?！标探B聲音很輕。

    “您……想過離開嗎？如果您帶著晏遙離開這里，搬去另一個城市，他想找到您，不會那么容易，關(guān)于我……您可以不用管我?！?/br>
    這話落在婦人耳里卻仿佛有千斤重，“你怪我，你在怪我？”

    晏紹搖頭：“不是。”

    “mama這么做，都是為了你們，我不想讓你們有一個不美滿的家庭，你爸他……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婦人眼中含淚。

    “不離婚不一定是美滿的。”晏紹淡聲道，“您覺得，在一個家暴環(huán)境中長大的孩子會是什么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