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顆頭骨，一顆黑乎乎、隱隱散發(fā)出惡臭氣味的頭骨?！?/br>
    燕殊雙眸微微睜大，露出錯愕的神情。

    詩華年垂眸，又輕輕抿了口茶，說，“我發(fā)現(xiàn)后，因為太害怕，就把他趕走了?！?/br>
    “趕走了？你把徐大人趕出了錦瑟坊？”燕殊緩緩重復(fù)，“那徐大人后來去了哪里？”

    詩華年搖搖頭：“我不知道，說到底，我不過是錦瑟坊里的一個歌舞女，只盼個安身立命，并不想惹是生非?！?/br>
    燕殊用探究的目光盯著詩華年看。

    詩華年倒也不畏懼，說：“怎么？燕大人不信我？難不成要將我綁去京都，羈押在大理寺里盤問？”

    “坊主和徐大人相識多久了？”燕殊并未理會詩華年的問話。

    “……”詩華年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道：“七年。”

    “兩年前，有高官來白帝城查知府貪污案的，可是徐大人？”燕殊的問話步步緊逼。

    “我不知什么貪污案?！痹娙A年語氣里有了些不耐煩。

    “坊主曾說過，您最愛的戲，唱的是傾城歌女偶遇高官，兩人情投意合的故事?！毖嗍膺瓦捅迫耍安恢@戲，坊主自己有沒有唱過？”

    “唱過又怎樣？”詩華年冷笑，“最終還不是高攀不起，棄我回了京城，終歸都是過客，我留不住，自然是要趕的。”

    一言畢，兩人都沉默下來。

    許久，燕殊抱拳：“多謝坊主，我信坊主，不過若是坊主有所隱瞞，來日再見時，便別怪燕某無情?！?/br>
    說罷燕殊鄭重地行了禮，轉(zhuǎn)身離去。

    廂房內(nèi)靜了下來，只剩爐火煮茶的‘咕嚕咕?！暎娙A年起身去關(guān)門，廂房門被關(guān)上的一瞬，她忽然整個人軟了下來，心有余悸地扶著門框。

    詩華年從北狄來到中原，見過各種各樣的人，身為錦瑟坊坊主的她，也經(jīng)歷過不少大風(fēng)大浪。

    可像燕殊這樣寒若冰霜、浩氣凜然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見。

    忽然有人伸手，扶住了坊主。

    那是一名身著灰色棉袍的男子，他輕輕攬著詩華年，笑道：“棄你回了京城？不是夫人舍不得這錦瑟坊，七年都不肯跟我回京都嗎？”

    詩華年面露驚慌：“那名巡察使，可能還未走遠(yuǎn)。”

    “無事，他已經(jīng)下樓了，若是回來，我會有所察覺的?！毙煲幌业溃捌鋵嵨以谙?，要不還是與這位燕大人見上一面……”

    “不可！”詩華年捂住徐一弦的嘴，“若那巡察使不由分說，就要押你回京都，該怎么辦？如今三十三名錦衣衛(wèi)已死，你一人百口莫辯，回了京都便是入虎口！怕是會被那些躲在黑暗中的人，嚼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哎……”徐一弦嘆了口氣，“可總這么躲著也不是辦法，韓涯知我沒死，定是要殺我滅口的，我一直躲在錦瑟坊，還會牽連你……”

    “我不怕牽連！你就好好躲著，躲個十年八年，這事就過去了，好不好？”詩華年央求。

    徐大人沒回答，只是輕輕道：“勞煩夫人給我煮杯清茶罷?！?/br>
    而此時，清露閣樓下，李長天和鐘離正聊得歡快。

    燕殊離開后，李長天與鐘離一起站在清露閣一樓靜候，沉默中帶著尷尬，李長天正極力忍著腹部傳來的疼痛，忽然聽見鐘離問他：“敢問大人如何稱呼？”

    李長天連忙說了自己的名字。

    “李大人?！辩婋x點點頭，“李大人可和燕大人一樣，在大理寺當(dāng)差？”

    “不是不是。”李長天搖搖頭，“我不是當(dāng)官的，就是個跟著燕殊的平頭百姓而已。”

    “跟著燕大人的平頭百姓？”鐘離顯得十分詫異。

    “對，跟著他，能幫他一下是一下，沒幫就混著?！崩铋L天說。

    鐘離錯愕地眨了眨眼睛，許久才緩緩道：“看來燕大人，越來越通人情了呢……”

    “??？通人情？啥意思??？”李長天問。

    鐘離說：“三年前，我曾有幸服侍過燕大人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