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感覺于故是她認識的男孩里好脾氣中的一個，脾氣溫和，又懂禮貌，尊師重道，熱愛學習。

    于故擰著眉毛，似乎是不想聽見醫(yī)生這兩個字。

    有同學過來傳話，“于故，陳教授找你?！?/br>
    茶茶在教學樓窗邊站了一會兒，又是一個冬天，白雪皚皚，窗沿結了層薄薄的冰。

    她裹緊外套，慢吞吞朝外走。

    回到宿舍就聽見陳心意她們提起今年市里的煙花大會。

    榆晚說：“那天是周六，我們都可以去看煙花了?！?/br>
    陳心意給她潑涼水，“那天下午我們還有考試?！?/br>
    她們倆選了日語課，期末考試七十五分以上才算及格，對于兩個沒怎么好好聽課的人來說難度不小。

    榆晚說：“那算了?！?/br>
    她又問：“茶茶你要去嗎？”

    茶茶怕冷，手里捧著個熱水袋，輕輕點了點頭，“我要去的?！?/br>
    她已經和沈執(zhí)約好了要一起去，她還提前去江邊踩了點，找了一個好位置。

    榆晚說：“祝你們玩的開心！”

    陳心意只是提醒：“晚上記得回來，門禁時間是十點半?！?/br>
    茶茶的臉紅了紅，“嗯嗯嗯。”

    到了周六，茶茶認真給自己化了妝，“我好看嗎？”

    榆晚背書已經背的神志不清，她生無可戀道：“好看?！?/br>
    茶茶背著新買的小包包出了門，在商院樓下等了快一個小時。

    沈執(zhí)結束課業(yè)，揉了揉發(fā)酸的脖子，下樓看見大廳里她，目光掃過她身上穿的衣服，問：“冷不冷？”

    茶茶害羞搖頭：“不冷?！?/br>
    她挽著沈執(zhí)的胳膊，“阿執(zhí)，我室友跟我說，今晚的煙花要放整整一個小時?！?/br>
    茶茶總是想起他十五歲生日那年，站在雪夜里放煙花的場景。

    她便以為沈執(zhí)是喜歡看煙花的。

    沈執(zhí)其實沒什么興趣，看她手舞足蹈描述的起勁，也就沒有掃她的興致。

    校區(qū)離江邊，要坐一個多小時的車，茶茶在出租車上靠著沈執(zhí)的肩膀睡著了。

    等她再睜開眼，車窗外的天空已經黑了下去。

    茶茶和他十指相扣，緊握著他的手一路小跑：“阿執(zhí)，我們得快點，不然我之前看好的位置就要被別人搶啦?！?/br>
    他們不算來的早，也不算晚。

    江邊風大，茶茶怕沈執(zhí)凍著，踮著腳替他整理好圍巾，確認冷風灌不進他的脖子，“這樣就不冷啦?！?/br>
    然后茶茶才用耳套將自己的耳朵捂得嚴嚴實實，把脖子縮起來，臉藏在圍巾里，亮晶晶的黑眸一眨不眨盯著天空。

    八點鐘，政府準備的煙花準時在夜空中亮了起來。

    茶茶跳起來，手指著絢爛閃目的夜空，在吵鬧的人群中大聲的和沈執(zhí)說話：“你看見了嗎？！喜歡嗎?。亢闷涟??！?/br>
    沈執(zhí)抬頭看了一會兒，不過片刻，目光移到少女的側臉，他揉揉她柔軟的烏發(fā)，“還挺漂亮的?！?/br>
    煙花持續(xù)了半個小時，茶茶望的脖子發(fā)酸，她舔了舔唇，忽然說：“阿執(zhí)，我有點渴了?！?/br>
    沈執(zhí)說：“我去買水?！?/br>
    茶茶沖他擺擺手，“快去快回，我在這里占位置。”

    沈執(zhí)：“好。”

    他邁開長腿，朝人群之外走出去，兩百米之外就有一家便利店。

    沈執(zhí)買了兩瓶礦泉水，付完錢褲兜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屏幕上閃著一串號碼。

    沒有打備注。

    是姜妙顏的手機號。

    沈執(zhí)握緊手機，隨后按了接聽鍵，他的嗓子過于緊繃而使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

    姜妙顏剛下飛機，她說：“班長大人，我回國了，但是很不幸，我的錢包被偷了，能不能麻煩您來機場接我一下？深更半夜我也不敢一個人打車。”

    沉默良久。

    沈執(zhí)說：“航站樓?！?/br>
    姜妙顏笑著說：“我就在三號航站樓外面。”

    沈執(zhí)手腕青筋畢露，極力保持鎮(zhèn)定，他說：“嗯，在原地等我?！?/br>
    掛斷電話后，沈執(zhí)幾乎是狂奔著跑了出去，便利店老板娘在他身后喊：“小伙子，你的水忘了拿?！?/br>
    他氣喘吁吁跑到路邊打了車，氣息不穩(wěn)，“師傅，去機場?！?/br>
    那些忍耐壓抑了很久的、被他刻意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愛意，如野火般重新燃了起來。

    沈執(zhí)的目光緊盯著前方的路，啞著嗓子催促道：“師傅，麻煩開的快點。”

    江邊的煙花如約而至。

    在空中爆發(fā)出沉沉的響聲。

    茶茶等了很久，直到煙花大會結束，沈執(zhí)都沒有回來。

    她心里著急，電話一個接著一個的打過去，回應她的都是機械女聲——【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br>
    茶茶差點急哭了。

    她怕沈執(zhí)半路上出現(xiàn)意外，除了一遍遍打電話也不知道要怎么辦。

    急病亂投醫(yī)，她去找了保安，邊用手比劃邊問：“請問，有沒有看見一位個子高高的長得很俊秀的男生啊？穿著黑色大衣?！?/br>
    保安說：“今晚這里有幾萬的人流量，我怎么記得住，小姑娘，你和家里人走丟了嗎？”

    茶茶嗯了聲。

    保安說：“這里治安良好，你家里人多半是先回去了，我看你也早點回去?！?/br>
    茶茶抿唇，說：“不會的?！?/br>
    沈執(zhí)不會一聲不吭就先回去了。

    茶茶低聲同保安叔叔道了謝，然后繼續(xù)去找人。

    等到江邊的人幾乎都走光了，茶茶也沒有看見沈執(zhí)。

    她的雙腳走的酸脹，她坐在長椅上休息片刻，低頭看了眼手機，上面顯示的時間已經是夜里十一點半。

    陳心意發(fā)來短信問她還回不回來？

    茶茶回復：【我馬上回來?！?/br>
    到校凌晨十二點半，茶茶非常抱歉的給沈執(zhí)的室友打了電話，“請問，沈執(zhí)回來了嗎？”

    崔南聽見這溫溫柔柔的聲音，都不好意思大聲說話，他關了游戲，回道：“還沒呢，他不是去機場接他同學了嗎？你不知道？”

    茶茶的擔心是多余的，她臉白了白，“他去了機場嗎？”

    崔南說：“幾個小時前我問他，他是跟我說在去機場的路上?！?/br>
    茶茶說：“好，我知道了?！?/br>
    茶茶在男生宿舍外緩緩蹲了下來，垂眸望著手機，朋友圈里最新更新的一條——姜妙顏：【感謝班長大人半夜救我小命~】

    配圖是一張車窗玻璃的倒影，仔細看后座里有兩個人。

    茶茶把這條朋友圈看了很多遍，她似乎才發(fā)現(xiàn)有些事情并沒有她想象中那么的美好。

    *

    沈執(zhí)把姜妙顏送到家門口后，在樓下抽了兩根煙，五官比夜色還要清冷幾分。

    抽完煙，他拿起手機，看見上面幾十個未接電話后，才想起來被他拋下的茶茶。

    他回撥了電話，無人接聽。

    沈執(zhí)心想，也許她已經睡著了。

    他此刻心情實在說不上好，打了個電話給室友，“出來吃個夜宵?！?/br>
    崔南有種見了鬼的感覺，但還是把另外兩個人從游戲里叫了出來，“走走走，出門吃個夜宵去。”

    馮景年覺得他腦子抽風，“幾點了還去？”

    崔南給他腦袋來了一下，“沈執(zhí)第一次喊我們，給他個面子吧。”

    馮景年心想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他慌里慌張換好衣服，一個宿舍的人在半夜里溜了出去。

    沒有注意到蹲在墻外的少女。

    校門外的夜宵店還未收攤，還有三兩桌的客人。

    崔南剛坐下就發(fā)現(xiàn)沈執(zhí)臉色不對，他說：“光吃菜有什么意思，不如喝點酒？”

    沈執(zhí)沒有制止。

    崔南就問老板要了一箱啤酒，他瞥了眼沈執(zhí)如冰霜般的臉，隨口一說：“你女朋友今晚在找你，電話都打到我這里來了?！?/br>
    沈執(zhí)神色微動，“她安全回來了嗎？”

    崔南點頭：“我跟她說你去了機場，她應該也回學校了。”

    老板抱著一箱啤酒，放在他們桌上。

    沈執(zhí)默不作聲開了瓶酒，倒在杯子里，一飲而盡。

    因為他那個養(yǎng)母的緣故，沈執(zhí)從前滴酒不沾，但今晚一反常態(tài)，一口氣灌了好幾杯。

    他酒量不好，喝了沒多少就上臉，蒼白的皮膚下逐漸浮出些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