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學(xué)的時候喝酒燙發(fā)打耳洞什么都弄過，耳骨那里還能看見些許痕跡，顧輕舟聞言略微坐直身體，然后仔細(xì)看了看江絮的左耳垂，低聲問道：“那就帶你耳洞上？”

    他說完，不等江絮回答，微涼的指尖就已經(jīng)覆上耳垂，將那枚銀色的十字架耳釘小心翼翼帶了上去，顧輕舟沒有打過耳洞，他眼見著銀色的耳棍從這頭穿到另一頭，像是刺破了血rou般。

    顧輕舟好奇的問：“會痛嗎？”

    江絮低著頭正在刷手機(jī)，聞言語氣毫無起伏的道：“啊，好痛，你賠不賠醫(yī)藥費(fèi)？”

    顧輕舟低笑一聲，像是被氣樂了，他伏在江絮肩頭，似笑非笑的睨著他道：“錢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沒必要看的那么重，嗯？”

    江絮心想顧輕舟得多有錢才能說出這么沒人性的話來，雖然他不想承認(rèn)，但是他真的有點(diǎn)酸，瞥了眼顧輕舟，伸手將對方唇邊的一點(diǎn)奶油抹去：“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br>
    顧輕舟沒反駁，只是淡淡挑眉，因?yàn)樗_實(shí)站著說話不腰疼。

    外間雨勢并不見停，反而有愈來愈大的趨勢，間或夾雜著幾聲悶雷在耳邊炸響，暗沉的天幕都跟著亮了一瞬，江絮洗完澡，又看了會兒電視，見時間已經(jīng)接近凌晨，從沙發(fā)上起身道：“睡覺吧，打雷天少玩手機(jī)?！?/br>
    他左耳的十字架耳釘中間嵌了一顆不知名的鉆石，在燈光下熠熠生輝，雙手插兜，側(cè)目看過來時，眉眼模樣和當(dāng)年如出一轍，并沒有什么變化。

    顧輕舟并沒有回房，而是從身后抱住了江絮，大抵是知道面前這個男子再不會對自己做出進(jìn)一步的舉動，幾經(jīng)思索，他還是選擇了主動，低聲道：“陪我睡好不好？”

    江絮聞言眼皮子跳了一下：“為什么？”

    顧輕舟沉吟一瞬，睜著眼睛說瞎話：“……我怕打雷?！?/br>
    江絮聞言把他的手從腰間扒拉開，一聽就知道是假的：“你又沒做虧心事，怕什么打雷，劈不到你頭上的，要劈也是劈我，睡覺去。”

    江絮這種脾氣不好的，非得死纏爛打才能粘住他，顧輕舟被他推開也不生氣，似乎早就習(xí)慣他的躲避，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怎么，你不敢？”

    孤男寡男的，江絮確實(shí)有點(diǎn)慫，所以沒出聲。

    顧輕舟又道：“你打架比我厲害，還怕我把你怎么樣不成，那種事講究個你情我愿，你不愿意，我也不可能強(qiáng)來。”

    學(xué)渣的思維不知不覺被學(xué)霸帶著走，江絮聞言詭異的覺得挺有道理。

    顧輕舟懶散靠著墻，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唇角一瞬間微微勾起，又很快隱去，語氣蠱惑且認(rèn)真的道：“只是睡覺，我保證，什么都不做，嗯？”

    他媽的。

    江絮心想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不答應(yīng)也太不爺們兒了，他心知顧輕舟在套路自己，卻還是不得不往陷阱里跳，無聲抓了抓頭發(fā)，怎一個憋屈了得。

    江絮沒好氣的問道：“睡哪兒？”

    顧輕舟故意逗他：“你床上？”

    他話音未落，手臂陡然傳來一股大力，緊接著就被江絮一把拉進(jìn)了房里，踉蹌間險些沒站穩(wěn)，因?yàn)閼T性后退幾步，直接跌坐在了床上。

    房間沒開燈，一片昏暗，江絮欺身而上，雙手半撐在顧輕舟身側(cè)，一雙狐貍眼暗沉涌動，定定看著他，聲音緩慢且低沉的道：“顧輕舟，無商不jian，說的就是你了?！?/br>
    顧輕舟莫名從他語氣里聽出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卻只是看著他笑，右手搭在他的肩背處，用食指無聲畫著不知名的圖案：“我本來就是做生意的，隨便你怎么說?！?/br>
    江絮隱隱從他身上又窺見了幾年前那種死纏爛打的勁，不大明白是什么撐著顧輕舟堅(jiān)持了這么多年，靜默一瞬，然后干脆利落的往他身側(cè)一躺，雙手墊在腦后，懶洋洋的道：“算了，睡覺吧?！?/br>
    他什么都沒做，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

    顧輕舟的手仍在半空中，頓了頓，才緩緩收回。

    他有時候其實(shí)很討厭自己的小心眼，何必用后半生死磕著江絮不放，但這種情緒偏偏不由自己控制，所有跟情字沾邊的事，都是不由自己的。

    顧輕舟在黑暗中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往里面睡了一點(diǎn)，但發(fā)現(xiàn)離江絮有些遠(yuǎn)，又往他那邊靠了靠，沉默許久，才低聲開口道：“江絮，今天我很開心……”

    只是他太久都習(xí)慣面無表情，不大能看出來情緒起伏。

    江絮沒說話，只是在黑暗中窸窸窣窣伸手，摸上了顧輕舟泛著涼意的光滑側(cè)臉，指腹在他眼周輕輕滑過，確定沒有任何淚水的濕痕，這才收回手：“嗯，開心就好?！?/br>
    顧輕舟似乎是覺得好笑：“你以為我哭了嗎？”

    江絮心想你又不是沒哭過，就是個哭包，嘴上卻道：“沒，你皮膚挺好的，我就摸兩下?！?/br>
    顧輕舟說：“我哭了也不會讓你看見的?！?/br>
    除了上次被親生母親打了一耳光，他從來沒在江絮面前哭過。

    江絮其實(shí)有時候也很心軟，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他聽著外間淅淅瀝瀝的雨聲，伸手扯過薄毯蓋在顧輕舟身上：“被我看見了又不會怎么樣，為什么不能被我看見?！?/br>
    顧輕舟不回答，身形下滑，無聲圈住了江絮的腰身，把自己靠進(jìn)他懷里，江絮看了眼，沒在意，隨他去。

    顧輕舟閉著眼，似乎準(zhǔn)備睡覺，但總覺得缺了點(diǎn)什么，修長的指節(jié)無聲覆上江絮的臉側(cè)，捏著他下巴讓他看向自己，然后提醒道：“今天沒有晚安吻。”

    江絮今天滿腦子都是送禮物的事，誰還記得什么晚安吻，聞言偏頭親了顧輕舟一下，只覺觸感溫軟，與對方冰冷帶刺的性格截然不同。

    江絮沒打算和顧輕舟挨太近，晚上就算了，大清早最容易擦槍走火，為了避免尷尬，他盡量平躺或者背對著顧輕舟，但架不住對方老是折騰。

    顧輕舟總不信江絮對男人沒反應(yīng)，就算對男人沒反應(yīng)，但對自己必須有反應(yīng)。

    他下巴抵在江絮肩頭，在對方臉側(cè)曖昧落下一個又一個的吻，原本落在腰間的手也開始不安分起來，無聲撩撥著什么，可偏偏江絮就是不表態(tài)，只在顧輕舟鬧的過分時按住了他的手，閉著眼老神在在道：“再不老實(shí)就回自己房里睡。”

    因?yàn)閯偛诺囊环H熱，顧輕舟眼尾泛紅，呼吸有些錯亂，他瞇了瞇眼，想觀察江絮的反應(yīng)，奈何屋里太黑，什么都看不見。

    顧輕舟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有這么一天，這和求著人上自己有什么區(qū)別，偏偏對方還不為所動，已經(jīng)不是挫敗兩個字就能形容得了的。

    江絮轉(zhuǎn)過身，干脆背對著顧輕舟，心想這都是什么cao蛋事兒，正準(zhǔn)備睡覺時，耳垂卻忽然傳來一陣輕癢，像是被某種小動物咬了一下的感覺，連帶著尾椎骨都有些莫名的癢意。

    江絮淡淡挑眉，語氣兇巴巴的道：“再亂動就把你丟出去。”

    他剛說完，背后就響起一道低低的聲音，像是在強(qiáng)行解釋：“我沒亂動，我在看我的耳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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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耳洞

    這一晚睡的提心吊膽, 江絮后半夜才堪堪合眼，等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他只感覺半邊肩膀都麻了, 迷迷糊糊睜眼一看, 顧輕舟正靠在他懷里蹭啊蹭的, 頭發(fā)絲不經(jīng)意掃過下巴，癢得人受不了。

    江絮聲音帶著些許沙啞, 有氣無力道：“我手抽筋了，你趕緊起來……”

    顧輕舟早就醒了, 只是洗漱過后, 又重新躺到床上睡了個回籠覺, 聞言略微側(cè)開身體, 把江絮的胳膊抬起來捏了捏：“好點(diǎn)沒？”

    江絮還沒睡醒, 閉著眼含糊不清的應(yīng)了一聲，然后摸索著從床頭柜上找到手機(jī)，睜眼看了看時間,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還早, 才八點(diǎn)。

    顧輕舟早上下樓去買了早餐, 出聲道：“起來吃飯?！?/br>
    江絮卻說：“不著急, 我再睡會兒。”

    他一覺睡到中午還算好的，最高記錄能睡到天黑，顧輕舟聞言瞇了瞇眼，想提醒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輕輕踢了踢江絮：“哎……”

    江絮沒睜眼，眉頭卻挑了挑：“嗯？”

    顧輕舟看著他，提醒道：“耳洞?！?/br>
    江絮聞言似乎是笑了笑，故意裝不明白：“什么耳洞？”

    顧輕舟看出他在逗自己, 干脆直接翻身坐在了江絮的腰腹上，一手撐在他身側(cè)，一手攥住他的衣領(lǐng)，低聲笑著重復(fù)道：“帶我打耳洞，你昨天答應(yīng)了的。”

    只是一個略顯親密的小動作，平常二人靠在沙發(fā)上時，顧輕舟偶爾也會這么坐在他身上，偏偏這次不同些，他話音未落，江絮便像觸了電似的嚯坐起身，顧輕舟險些和他撞上，下意識滾向床里側(cè)，都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江絮現(xiàn)在有點(diǎn)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他下意識看向顧輕舟，卻見后者跌坐在床上，一臉不明所以，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有些過激，輕咳一聲，干巴巴解釋道：“你剛才壓著我腰了?！?/br>
    顧輕舟聞言一愣，他什么時候壓江絮的腰了，明明是……

    男人大清早都會有些沖動，尤其江絮還沒睡醒，顧輕舟終于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什么，控制不住的往他下半身看去，而江絮察覺到他的視線，懶覺也不睡了，下床穿鞋直接沖進(jìn)了洗手間，反手帶上門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

    顧輕舟看著那扇緊閉的門，眨了眨眼，然后慢半拍的從床上坐起身，不知想起什么，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眼，神情淡定，白皙的耳根子卻有些微微發(fā)熱。

    江絮在洗手間里不知道干什么，刷牙洗臉，反正折騰了好半天才出來，周身氣壓低沉，神情很是別扭。顧輕舟一直坐在沙發(fā)上等著他，見狀略微抬眼，似笑非笑的壓低聲音道：“怎么這么久才出來？”

    江絮說：“沒多久吧。”

    顧輕舟換了個姿勢坐著，用手撐著頭，意有所指的道：“有反應(yīng)了？”

    江絮在沙發(fā)另一側(cè)落座，打死都沒想到自己會有被顧輕舟調(diào)戲的一天，懶洋洋癱在沙發(fā)上道：“大清早的誰能沒反應(yīng)，沒反應(yīng)的那叫痿哥?！?/br>
    顧輕舟：“……”

    江絮面上穩(wěn)如老狗，實(shí)則慌的一批，他感覺再和顧輕舟住下去，沒事兒都得搞出事來，往嚴(yán)重了說很可能貞cao不保，心里已經(jīng)琢磨著該怎么避開對方這種過于親密的舉動了。

    顧輕舟不知何時又悄悄靠過來，伸手圈住他的脖子開始索吻，十分依賴，于是江絮不經(jīng)事的大腦瞬間忘記自己剛才說了些什么，習(xí)慣性圈住他的腰回吻過去。

    顧輕舟捏了捏江絮的耳垂，無聲提醒著什么。

    江絮瞬間了然，也不逗他了：“走吧，帶你去打耳洞?！?/br>
    顧輕舟聞言起身，準(zhǔn)備跟他出門，卻又被江絮拉了回去，江絮什么都沒說，只是伸手把顧輕舟原本齊整的背頭抓亂，將劉海撥在了額前，然后又重新捋了捋，這才道：“天天打扮的老氣橫秋，這樣顯年輕。”

    顧輕舟習(xí)慣性穿著妥帖的西裝，發(fā)型也是一絲不亂，看起來雖然沉穩(wěn)老成，但終究少了些朝氣，江絮把他的劉海撥下來，不知想起什么，笑了笑：“我記得你高中也是這個發(fā)型?！?/br>
    皮膚白凈，沉穩(wěn)安靜，一看就是三好學(xué)生。

    顧輕舟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高中是什么樣了，聽見江絮的話，心中有些開心，卻沒表現(xiàn)出來，只是在玄關(guān)處換好鞋，然后低低嗯了一聲，一慣聽不出情緒起伏。

    打個耳洞說不上麻煩，附近商場的耳飾店就可以打，江絮和顧輕舟出門的時候連車都沒開，走幾步路就發(fā)現(xiàn)了一家，江絮指了指那家店，然后搭著顧輕舟肩膀道：“哎，就在那兒打吧?！?/br>
    那其實(shí)是一家刺青店，看招牌花里胡哨的，有些雜亂，門面相當(dāng)小，外間立了一塊廣告牌子，上寫承包修眉紋眉打耳洞接睫毛等各種服務(wù)，而且價格相當(dāng)便宜。

    顧輕舟心里其實(shí)有些抗拒，斟酌著道：“看起來好像不太衛(wèi)生？”

    江絮對店面大小其實(shí)不怎么注重，他以前就是在路邊攤打的，有些大商場手藝還不如這種小店，他從小到大活的挺糙：“還好吧，可能這家老板比較全能，先進(jìn)去看看？”

    顧輕舟磨磨蹭蹭的和江絮一起走了進(jìn)去，小小的玻璃門十分老舊，貼著各種膠帶，推一下還沒推開，推兩下才算推開，像沒上油的車鏈子，又頓又卡。

    店內(nèi)空間很小，正中央擺著一張皮質(zhì)躺椅就已經(jīng)占去了大半位置，大概是客人刺青時候躺的，旁邊有一張塑料板凳，坐著名酷帥的短發(fā)女生，正一邊嗑瓜子一邊聚精會神的看劇，連客人進(jìn)來都沒發(fā)現(xiàn)。

    江絮不得已出聲提醒道：“老板，打耳洞。”

    女生聞言回神，把手機(jī)屏幕按了暫停鍵，拍了拍手中的瓜子殼，往他和顧輕舟身上掃了眼，見是兩個優(yōu)質(zhì)帥哥，心情頗好的起身道：“行，找個位置坐著吧，打一個耳朵二十塊錢，兩個耳朵四十，免費(fèi)送個耳釘?！?/br>
    店內(nèi)環(huán)境其實(shí)還行，就是東西太多，有點(diǎn)雜亂，顧輕舟這種有潔癖的已經(jīng)待不住了，他在底下悄悄拉了拉江絮的袖口，無聲道：“要不換一家……”

    然而還沒等江絮讀懂他在說什么，女生就已經(jīng)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盒耳釘給江絮選：“自己挑個款式吧?！?/br>
    江絮聞言看了眼，直接掠過上面幾排花里胡哨的圖案，選了一個最小的裸鉆耳釘：“就這個吧，他打左耳，記得消毒消干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