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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萊戒備地掠他一眼,不置可否,像是根本沒聽懂。 第十四章 “您在說什么?”伊萊若無其事地撣了撣肩頭,仿佛夏佐的措辭是一些飄落在他肩膀上的臟東西。 他不肯承認,是因為夏佐這一番告白直抵他殺戮欲的本質(zhì)。 ——性。 這一點伊萊隱藏得極深,它是伊萊隱秘中的隱秘,花苞里的花蕊,連公爵夫婦都不清楚,他們認為伊萊是出于暴虐、瘋狂、嗜血之類的緣故而沉迷血腥,伊萊也樂于承受這一類誤解。 可實際上……他與夏佐看似不同的扭曲行為僅僅是相同本質(zhì)的兩種表現(xiàn)形式。 皆關(guān)乎性。 如同柔嫩敏感的花蕊被昆蟲的尖銳口器徑直刺入、貪婪翻攪、汲取蜜汁與秘密,伊萊一陣不適,本能地合攏花苞。 夏佐分析伊萊的微表情:“你不信任我……當(dāng)然?!?/br> 伊萊的面容冷漠而緊繃,骨瓷面具般毫無變化,隔絕試探。 他有種已在精神層面被夏佐剝光、徹底視jian的感覺,佯作不懂僅僅是一件皇帝新衣,自欺欺人而已。 這令他羞恥,像個青春期的秘密遭人撞破的少年,他的耳廓、眼眶,都微微充血發(fā)燙。 一陣僵持的沉默后,夏佐忽然敗下陣來,劍拔弩張的氛圍倏地松弛,他投降般輕輕笑了笑,溫聲道:“我為你準備了一件小禮物,本來想在半個月后你的生日當(dāng)天獻給你,給你一個驚喜……但或許它能打消你對我的疑慮?!?/br> “這邊請?!?/br> 伊萊循著夏佐指引的方向朝密室盡頭行去。 他走得很別扭。 他與夏佐結(jié)合過,標記過,在生理層面上有如相互吸附的磁鐵,他在臥室里狠狠掌摑夏佐那張英俊的臉時就已深陷發(fā)情熱,夏佐關(guān)于為他狩獵的告白更令他血脈賁張,可他對夏佐仍懷有戒心,此時不得不靠殘余的理智苦撐。 他的生理反應(yīng)出賣了一切,他稍稍挪一挪步子,四周就漾開一股甜味兒,那甜味兒混融著瘋狂分泌的Omega信息素,奶油的香甜與誘人的腥甜,兩種甜,夏佐能輕而易舉地捕捉并分辨它們。 伊萊清楚某條瘋狗正撐著他那條俊美、優(yōu)雅、風(fēng)度翩翩的人皮披風(fēng)做遮掩,在他身后急色地、貪婪地、呼哧呼哧地嗅聞,瘋得恨不得把鼻尖兒深深嵌進那些透濕的羊毛精紡面料里。 而伊萊拿他沒辦法。 在眾多藏品排列而成的通道盡頭,有一座隆起的“小山包”,小山包被輕如鴉羽的黑色絲綢覆蓋得嚴嚴實實,形狀不規(guī)則,看不出是什么。 “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寶貝兒。”夏佐露出一個邪惡的微笑,“拆禮物吧?!?/br> 伊萊上前一步。 被扯下的巨幅絲綢如暗河流泄。 下一秒,伊萊與伊諾斯四目相對。 伊諾斯湖藍色的眼珠渾濁如魚目,自胯骨以下沒入一盞巨大的陶制花器中。那花器有一個平坦的底座,底座上豎起許多寬窄不一的陶瓷空管,伊諾斯的雙腿被種植土緊實地掩埋在最粗的那根陶瓷管中,宛如一枚人體花枝。 幾臺醫(yī)療儀器擺放在花器周圍,監(jiān)控并維系伊諾斯的生命體征,伊諾斯渾身插滿各式各樣的管子,體表遍布細小的傷口,一朵朵金紅色、淺粉色、蜜柑色、寶石藍色的人面薔薇破膚而出,一部分仍是花苞,一部分已青澀地綻放在空氣中。 這種薔薇花期長,盛放時花瓣會隨時間在邊緣漸漸沉淀出深色素。基因使然,這些深色素往往會排布出一種肖似人類五官的圖案,因此被稱為人面薔薇。 伊萊細心地察覺到,每一株人面薔薇下都粘有一條細窄的標簽,而每一條標簽上都用華麗的哥特體書寫著一位慘遭伊諾斯謀殺的受害者的姓名,伊諾斯用rou身供養(yǎng)它們,以血洗罪。 緊挨伊諾斯的幾根陶瓷細管中,夏佐以古老東方插花藝術(shù)的手法插入了紫玉蘭、美洲石斛與金合歡等陪襯植物,花葉葳蕤,盛于足下,伊諾斯猶如一位蒼白而苦痛的大地之母。 他制造凄慘的死亡,他也在凄慘中孕育生命。 他是伊萊的小盆栽。 ……而且他的頭發(fā)被夏佐洗得很干凈。 “啊……”伊萊凝視著盆栽,溢出一聲顫抖的呻吟。 那股腥甜的氣息濃郁得幾乎要液化并淌到地板上了。 “原諒我未經(jīng)你允許,私下探訪過你的‘種植園’?!毕淖舯虮蛴卸Y地請罪,“我認為‘種植園’中準備好的一些‘植物培養(yǎng)液’存在著很大的改良空間,按照那樣的配方和配比,這株珍貴的‘母體植物’很難活過一個月。所以我對‘植物培養(yǎng)液’進行了改良,你盡可以讓它活到你厭倦為止……到時候,我會協(xié)助你將它移送警方?!?/br> “別把我送你的盆栽養(yǎng)死了,寶貝兒?!毕淖粑kU地勾了勾唇,“那樣我會很惱火。” 伊萊癱軟得立不住,被夏佐順勢納進懷里。 “……謝謝您精心準備的禮物,我很喜歡,它一定會為我的花房增色不少。”伊萊文雅而禮貌地措辭,輕聲道謝,面頰、頸子與耳廓的潮紅卻已深重得無法掩飾。 他從一尊骨瓷般的冷美人變成了一團又軟又熱的小貓兒。 夏佐紳士地用手臂攬住他,沒有動手動腳,僅伏在他耳畔,呢喃著調(diào)情,挑逗他:“如果一只獵物不夠,您還可以折磨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