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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藏之在墜落間,解開顏歲愿的xue位,卻留一處不解。他攬著顏歲愿,語氣復雜之極,“你竟是連自己的命也不顧了嗎?!” 顏歲愿掌心忽覺一股膩熱,發(fā)現自己的手正按在程藏之的傷口,“本來是想顧著,但是,程大人實在厲害,只能如此了?!?/br> “你……”程藏之有些氣憤,“我不是說過嗎,只要你要,就算是命,我也給。何必如此?!?/br> 順著暗河流動,顏歲愿抓住劍柄道:“程大人剛才那身手,倒不像是引頸待戮,倒像是要奪我性命?!?/br> “你不是說過,交出軍權,便有活路?!背滩刂當堉?,湊到他耳邊,道:“我已經給了,并沒有逾期。” 因為水流湍急,無法自主身體行動,顏歲愿只能任由他貼近,“程大人這個人,我并不打算要。不算?!?/br> 程藏之輕笑出聲,“是嗎?反正你已經收了軍權,就得履行諾言。我自然不能等死?!?/br> “……”顏歲愿懶得在理會他,一心順水流去。 暗河之下是地下河流,因為兗州近來的水系波動無常,水流居然將他們二人帶上地上河。 同行來的,還有抓著佑安努力跟上公子的趙玦。只是不幸,趙玦剛流進地上河,他家公子和顏尚書就沒人影了。河道分岔太多,他那往那條河游去? 算了,先處理顏尚書糟心的小廝。 潛出水面,可見湖心一沙汀。一排楊樹,枝椏冒著點綠。天色淺灰,林間幾只白毛家禽,分不清是鴨子還是鵝。 “……” 水質太差,顏歲愿和程藏之當即上岸。 兩人踩著泥灘,艱難走到干燥的林地,各自倚靠著樹干。程藏之仰頭望著夕陽,映山之紅,層林盡染,語氣悠然愜意道:“顏尚書,咱們又活下來了。跟著我運氣好吧?!?/br> “……”顏歲愿擰干袍擺,“若是十年前就沒有程大人,本官今日的運氣會更好。也不至于三番幾次遇險?!?/br> 程藏之沒有袍擺可以擰水,只甩甩衣袖,“你這話可就不對了,自己種什么因吃什么果,怎么能怪到我頭上?!?/br> 顏歲愿停止動作,抬眸冷看他,“本官哪里敢將責任推卸到程大人頭上,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活該本官吞咽苦果?!?/br> “這話就更不對了?!背滩刂畠墒忠粩[,索性跟顏歲愿理論起來,“你摸著良心說,我這整整三年待你如何?驅寒溫暖,保駕護航,哪里苦著你了?再者,我愛吃甜,你吃我怎么可能是苦的呢。我味甘甜,你放心品嘗?!?/br> “……”顏歲愿居然被氣笑了,實在不知說什么,只能斂目道:“請君自重。” 程藏之眉眼笑開,“你看你這樣笑,不是很好。何必總是板著臉,皮笑rou不笑?!?/br>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面對現實說一句——后文齁甜死虐,真甜假虐,總之……諸位量力而閱。 第49章 “程藏之都這個時候了,”顏歲愿忽然自擰干袖中滑落出短劍,“你還有心思調笑,時至今日,打感情牌還有用嗎?” 無煙劍是把能伸能屈的寶劍,且有銀絲系住,因而暗河沖擊間被顏歲愿悄悄收回。程藏之就顧不得這些,唐刀早在他給顏歲愿解xue時,不知扔去何處。 程藏之一臉風輕云淡,道:“顏尚書,你急什么,這犄角旮旯的地方,一時半會沒有礙眼的人攪和事。咱們兩就不能坐下來談談,化干戈未玉帛?就算我這個人,你不打算要,河西十萬駐軍你不考慮考慮嗎?” 顏歲愿本就沒有立即動手的意思,隨水飄零的一路很是顛簸,“程大人,本官要以守居王取代今上,你又是山南逆臣遺孤,要你與我共同扶持守居王,你覺得可能嗎?” “當然不可能?!背滩刂敊C立斷否定,“只要是大寧皇族,我必殺之?!?/br> “那還有談的必要嗎?”顏歲愿莞爾,“再者,單就我這個顏氏子弟,程大人都不會放過吧。所以,你我只有生死一說?!?/br> 程藏之目光終有波動,“你既然如此認為,為什么還要跟你的人說,我欠你一條命,不會殺你。若是我反悔,他們一走就殺了你,你就不怕?” 顏歲愿淡淡解釋,“程大人,為天下殺身,為生民殞命,可不是紙上隨便寫寫?!彼ň粗滩刂澳闳羰钱敿磩邮謿⑽?,倒好了。佑安便不會一時之仁,只藏個震天雷來炸水道。我若是死了,屆時,整座鎖龍井都會坍塌,所有人都將隨著鎖龍井被掩埋。這世上,便再無什么鎮(zhèn)壓逆龍的鎖龍井?!彼D了頓,緩緩開口續(xù)道:“我在等你動手殺我?!?/br> 我在等你殺我。 程藏之笑容盡失,這比顏歲愿在齋宮說他不能,還要剖腹割心的疼。顏歲愿不僅從未相信他的心意,更是懷疑他會殺了他。頃刻間,程藏之掩去痛意,道:“你若是死了,還怎么扶持李湮取代李深?你若是死了,還怎么節(jié)制十道兵馬?你若是死了,還怎么天下太平?”深吸口氣,“這些難道你都有安排?” 回答他的是沉默,顏歲愿垂眸,半晌才出言:“我的計劃里,并無自己會死的安排。仍舊是那句話,程節(jié)度使,太過棘手?!?/br> 他原本的計劃,只有借聞人家的震天雷將安行蓄、楊奉先、顏庭三方的人,全部埋葬鎖龍井之下。一舉除去三方勢力,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