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頁
“程節(jié)度使,若得空,早日娶妻?!鳖仛q愿誠懇道,省的成日煩擾他。 “你終于感動的要嫁給我了?”程藏之當即激動的握上他手。 不遠處的簾外,還有寫祈禱文的大臣。 顏歲愿連忙后退三步,與程藏之保持安全距離,避免被輕薄。而后,嚴詞厲色:“本官是男子,不談婚,不論嫁?!?/br> 程藏之深情凝視他,語氣悠然地跟過去,“我要求不高,無名無分無妨,跟你那個小情人平起平坐即可。” “……”顏歲愿閉目不言,絕望少頃,拂開程藏之不安分的手,“請君自重?!?/br> 隔著一道金絲竹簾的趙玦,納悶不已。午間,他家公子明明怒火沖天,不過幾個時辰,就又好了?匪夷所思。 顏歲愿亦然不得其解,午間分明是劍拔弩張,程藏之這會又厚顏無恥了。真是令他措手不及。 “程節(jié)度使,本官還要寫祈禱文。”言下之意,你可以滾了。 哪知程藏之稍手,從案幾上抽一頁熟宣,再提支筆,“來,咱們一塊寫。” “……”顏歲愿冷冷看他幾眼,不再理會此人。 幸而寫字的案臺足夠長,兩個人同時寫祈禱文,倒也不是很擁擠。 顏歲愿依舊是一手的楷字,若鑿刻在石碑一般,筆格遒勁有力。 所書內容,更加震驚神魂。 ——為天下殺身,為生民殞命。 程藏之看得手腕一僵,將原來的熟宣揉搓成團,扔砸在趙玦身上。趙玦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接著紙團,見公子臉色烏云密布,閉口不言。 “知情人知道顏尚書在寫祈禱文,不知情的,還以為顏尚書在給自己寫祭文?!背滩刂吨旖?,心里不快活。 顏歲愿答非所問:“程大人,還是管好自己?!?/br> 程藏之自然不肯聽他的,當即要扯過那熟宣,卻見案上一空,被顏歲愿扯走。他道:“就算你不信怪力神亂,也該寫點好聽的?!?/br> 顏歲愿分寸不讓,擲地有聲道:“這是本官畢生心愿?!睘樘煜滤?,九泉之下尚能對得起祖宗。若栽在情字,屬實可笑。 程藏之定睛看他許久,道:“你這般為天下著想,可皇帝呢,還在執(zhí)拗著,不立后,連王朝的后繼者都不要?!彼托?,“倒是皇帝不急,你尚書著急?!?/br> “程節(jié)度使,注意言辭?!鳖仛q愿絲毫不為所動。 程藏之不愛聽他這話,愈發(fā)變本加厲,“不如我上封奏疏,請夔州守居王妃上京如何?” 顏歲愿垂眸,“程節(jié)度使總愛這么火上澆油,傷上撒鹽嗎?” 程藏之輕笑一聲,不再出言。他扯一張熟宣,提筆潑墨,寫下——我之歲愿長命無疾,年年樂事,歲歲遂愿。 瞥見內容的顏歲愿一愣,當即要抽奪過熟宣,聲色稍疾,“程節(jié)度使,這是為黎民百姓寫祈禱文,不可胡來!” 程藏之將熟宣塞進腰帶,顏歲愿果然罷手,他笑意吟吟道:“我跟黎民百姓無冤無仇,不親不近,為什么要為他們寫祈禱文?” “更何況,這是我每歲之愿。顏尚書,是想到了什么嗎?” “……” 顏歲愿沉默著看程藏之,對方神情一副理所當然。他若是再情緒激烈,倒顯得是他自作多情了。 “程節(jié)度使,這不是身為朝廷命官該言之語?!?/br> “以天下為己任,先天下之憂而憂,位卑未敢忘憂國?”程藏之脫口而出幾句千古名句,卻是冷澀的語氣,“昔年我流徙征途,天下可沒有如此待我?!?/br> 顏歲愿望著他,似有疑問。程藏之順口道:“我輾轉去清水時,見慣自私自利之輩,流浪小兒的炊餅被搶,老丈鑲的銀牙被人鑿下。顏尚書還記得我那條狗嗎,一路上十幾次被人捉去,數次險些被人燉。” “……” 顏歲愿難以言語,這些年來,大寧朝的風俗教化確實惡劣。單從各道不敬天子,不聽調令,擅自世襲就可以想見。 但顏歲愿絕對想不到,程藏之被海捕文書通緝時的日子。萬兩雪花銀的懸賞金,令所有人都瘋狂。程藏之為了掩人耳目,曾幾險些毀壞容顏。饑餓交迫的寒夜,無人照問,只有那條路上撿來的狗,十一為他去民戶偷食物充饑,跟野狗爭兇斗狠搶來的包子,都叼給他。 少年郎在短短流浪幾月間,看盡天下世態(tài)炎涼。唯有心間,一抹溫熱。 作者有話要說: 程:真是巧了,你見我,心間一熱,我見你也是心燙如沸水。 顏:……作者什么時候能放棄作話?我總想打死他。 第41章 聽他如此說,顏歲愿悵悵嘆息,不再去奪那張祈禱文。也未有更改自己的祈禱文。 武將那邊請程藏之過去先行列隊,程藏之將腰間的祈禱文拿下,跟顏歲愿辭別。 楊奉先已然派人來收集祈禱文,顏歲愿卻是在熟宣之上,又添幾筆——請愿,中心君子,功崇業(yè)廣,宜爾子孫,繩繩蟄蟄。【注】 為天下殺身,為生民殞命的熟宣覆在上,不能言說的心愿放在下。 祈禱文并不是個人燒個人的,而是統一收集,每位大臣按照品秩隨機燒一疊。 小太監(jiān)將程藏之和顏歲愿的祈禱文,抽出交給內侍常。 楊奉先瞧見顏歲愿那張,皺眉問:“顏尚書只有這一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