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舟詫異，這張臉哪里還有半分被火燒毀的痕跡，皮膚甚至可以用吹彈可破來形容。

    戚無所掏出銅鏡，遞給姑娘微笑：“你看看像不像？”

    姑娘握著銅鏡遲疑了，荊舟在旁鼓勵：“好看的，不騙你?！?/br>
    她咬著唇，又是躊躇了許久，才鼓足勇氣看鏡中的自己，徹底愣住了，半晌，淚珠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是我…”

    戚無所笑，像哄小女孩子一樣：“不準(zhǔn)哭啊，妝花就白畫了?！?/br>
    “謝謝道長哥哥?！?/br>
    “不客氣，你看，這比大老遠(yuǎn)去血謠宮方便多了吧？”

    姑娘摸了摸自己的臉，點頭如搗蒜。

    荊舟也柔聲道：“趕緊去投胎吧，不然天該亮了?！?/br>
    姑娘的靈體其實在看到鏡中容顏時已將變得很淡很淡，怨氣消散，靈魂自然遁入往生之道。

    她漸漸微弱淡出的靈體在師徒兩人面前下跪，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而后一陣夜風(fēng)吹過，靈體化作細(xì)碎的光片，消失在兩人的視線里。

    戚無所則有條不紊的收拾擺了一地的胭脂水粉，這模樣可比他習(xí)劍認(rèn)真多了。

    “無所，你怎么還會這些？”

    “我拜入玄寂山之前，為了糊口，就是給人上妝掙錢的，其實人可比鬼難伺候多了?！?/br>
    荊舟有些意外，這在現(xiàn)世就是化妝師，他沒想到這個世界也有給人化妝的職業(yè)。

    戚無所看荊舟沒說話，繼而有些落寞的笑笑：“以前，師尊也沒問過我這些?！?/br>
    荊舟笑：“畢竟也不知道你有這個技能?！?/br>
    “化妝嘛，不是什么值得稱贊的技藝，混口飯吃罷了。”

    “胡說，這很了不起?！?/br>
    荊舟并非胡亂吹捧鼓勵徒弟，而在他看來，戚無所這門手藝已經(jīng)登峰造極，在他印象里只有一人能與之相提并論——

    現(xiàn)世里同一家機構(gòu)的流量美妝博主，仿妝術(shù)出神入化，看過他仿妝視頻的荊舟曾驚為天人，只可惜那位博主遭逢意外，之后一直昏迷不醒，據(jù)說成了植物人。

    當(dāng)時得知此事的荊舟，還感嘆天妒英才，十分難過。

    再之后荊舟患上厭食癥，就沒再關(guān)注過那位同事的情況了。

    戚無所微垂著頭，視線停留在沾染了胭脂的手指上：“師尊夸獎的話，我就全收下了?！?/br>
    第24章 無謂

    回到玄寂山時天已蒙蒙亮，荊舟直返海棠塢，戚無所則回溪午舍。

    山里晨霧彌漫，溪午舍的竹舍里點著燈，在熹微的晨光里搖搖晃晃的。

    戚無所心里默默嘆了口氣，推門，果見戚無謂點著一盞小油燈，拿著他那一套鑷子鉗子不知在搗鼓什么，戚無謂聽到門響，總是面無表情的臉浮起一絲笑意：“哥，早?！?/br>
    “你也知道早呢？”

    “知道?！?/br>
    “怎么一宿沒睡？”

    “哥也沒睡。”

    “你和我比嗎？我同師尊去魂獵?！?/br>
    “嗯，我等哥?！?/br>
    私底下，戚無謂不喜叫戚無所師兄，直接叫哥。

    戚無所一下子沒了脾氣，苦笑：“別找借口，肯定是又看什么話本，玩手工不樂意睡?！?/br>
    戚無謂也不反駁，只繼續(xù)埋頭打磨手中那枚耳釘。

    “在做什么？”

    戚無所走近，戚無謂忙用手遮住未打磨完成的耳釘：“哥你先別看，弄好了再看?！?/br>
    “送我的？”

    “嗯?！?/br>
    戚無所嘖了嘖，苦笑著扭過頭：“不看就不看，你病剛穩(wěn)定點，早些睡吧?！?/br>
    “嗯，弄完就睡?！?/br>
    “要多久？”

    “快了，半個時辰?！?/br>
    “行，那我陪你，”戚無所在一旁坐下，背對著他弄自己的胭脂水粉，“放心，不偷看?！?/br>
    戚無謂嗯了嗯，將紅珊石打磨得瑩潤透亮。

    半個時辰過去，天已經(jīng)涼透，日光透過窗格，落在戚無謂手中的紅珊石耳釘上，泛著溫潤清淡的光澤。

    “哥，好了?！?/br>
    戚無所轉(zhuǎn)過頭，戚無謂又握拳遮住，神秘兮兮的。

    “這還不給我看？”

    戚無謂笑了，小心翼翼的放開拳頭：“不知道哥喜不喜歡?！?/br>
    紅珊石被打磨成簡單的圓珠子，精致小巧的一顆，托在無謂掌心里，卻別有一番令人賞心悅目的珍重。

    石子溫潤的光澤，也在戚無所面上映出淡淡的嫣紅。

    見戚無所沒回答，戚無謂有些慌了：“哥…不喜歡么？”

    “喜歡，”戚無所笑，眼里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很喜歡的?！?/br>
    戚無謂這才笑了，很難得的眼里都是笑意。

    “哥喜歡簡單好看的東西，所以我就朝簡單了做?！?/br>
    頓了頓，他又像小犬一樣，期待又怯怯的望向戚無所：“我給你戴上？”

    戚無所卻沉吟片刻，才道了聲：“好啊?！?/br>
    戚無謂迫不及待又溫柔仔細(xì)的撩開哥哥垂下的頭發(fā)，替他將耳釘戴在右耳上。

    戚無所任他動作，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日里局促了許多，興許是紅耳釘映襯，一張瓷白的臉也微微泛著紅暈，他和戚無謂一樣高，此刻微微偏著頭：“為何想到送這個？”

    “讓旁人好區(qū)分我們?！?/br>
    他們是雙生子，身高臉蛋一模一樣，但卻是截然不同的神態(tài)風(fēng)骨，其實根本無需外物加持也很好區(q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