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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鏑_分節(jié)閱讀_372

    “說是舊船,但也正是結(jié)實的時候,只是青虬幫現(xiàn)在人越來越多,一艘船裝不下,兩艘又太空?!苯鶎橐呀?jīng)跟鄭舞談過,鄭舞爽快,不要靳岄一分錢,稱可以把舊船直接送給靳岄,連青虬幫這個名號一起。他現(xiàn)在鐵了心要加入游家?guī)?,正不知如何處理“青虬幫”這個水盜名稱。

    賀蘭砜沉默片刻,低聲在靳岄耳邊道:“白霓今天問我,可否留在北軍練兵。”

    靳岄微微一驚,轉(zhuǎn)頭想要細問,賀蘭砜順勢在他唇邊一吻:“她說狼面侯威名剛剛立起,可不能這樣就跑了?!?/br>
    靳岄心中微嘆,勒停了飛霄。馬兒靜靜站著低頭吃草,兩人下馬,牽手散步。靳岄在溪邊站定,撿起石子一顆顆扔進河里。石片貼著溪水飛過,驚破浸滿星光的漣漪。

    “你覺得呢?”賀蘭砜問。

    “狼面侯啊,狼面侯……”靳岄笑著嘀咕。賀蘭砜對這個稱號始終懷著些許羞澀,靳岄每每提起,他就要擰他耳朵,搔他腰身,讓他笑得無法再說下去。賀蘭砜此時又伸出手,靳岄卻一下跳開。

    “先別說我,你自己是怎么想的?!?/br>
    “你讓我留下來,我就留下來?!辟R蘭砜說,“你要我跟你闖蕩江湖,我們今晚就可以走。”

    靳岄靜靜看他,還是那句話:“你的想法呢?”

    賀蘭砜半晌才說:“沒有你我不可能成為狼面侯。沒有你,賀蘭砜也不能夠來到這里。我一直朝著你奔跑,靳岄,你給我一個答案。”

    靳岄抱住他:“你有自己的狼鏑,你還有自己的心?!彼麄?cè)耳傾聽賀蘭砜胸膛的心跳:“這回換我朝著你跑吧?!?/br>
    溪水恢復平靜,緩緩流動,夏日的螢火在林間草叢里翻飛,孤狼長嘯,雪山千年前就佇立在馳望原。或許千年后也一樣。巋然不動的,日夜變幻的,在他們身邊沉默傾聽。

    賀蘭砜抱緊了靳岄,許久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句:“我想留下來,繼續(xù)當狼面侯?!?/br>
    他怕靳岄生氣,但靳岄絲毫沒有。年輕的黑眼睛里盛滿真心誠意和喜悅,他的月亮捧著他的臉,稀里糊涂、沒頭沒腦地親他,親完眉毛親眼睫,親完鼻尖親下巴,小獸一樣又皮又壞地在他懷里拱來拱去。

    “好威風啊,狼面侯?!苯鶎樾χ此?,很輕地說話,聲線軟得像掠過他們鬢角的風,“你說對了,我愛你發(fā)狂?!?/br>
    ***

    靳府杏子成熟時,靳岄果真回到了梁京。

    他是同夏侯信、建良英一起回的,沒進家門先進宮門。宮中熱鬧極了,岑煅的第一個孩子剛剛出生,赤燕王和王妃又來朝參拜獻上寶物,總之一片繁忙。靳岄等得無聊,內(nèi)侍知道他是岑煅好友,如今又是永毅侯世子,對他十分恭敬,親熱程度和以往大相徑庭。

    靳岄不適應(yīng)這種親熱。他捧了碟糕點在德政殿外頭的院子里邊晃邊吃,忽然看見草叢中有棵新苗,剛剛種下不久,土腥氣仍濃。

    “這是什么樹?”

    “小將軍,不是樹,是茶花哩!”內(nèi)侍仍習慣喊他小將軍,“官家想看茶花,赤燕王特地帶來的,好幾株呢?!?/br>
    靳岄心頭確實有幾分難言的感動:“也不知能不能活?!?/br>
    一直等到他昏昏欲睡,岑煅才匆匆奔來。他接了夏侯信的奏報,拉著靳岄上下打量,確定他平安無恙,立刻又問起賀蘭砜如今情況。靳岄又困又累,回到家時沒來得及跟母親和jiejie多說幾句話便睡著了。

    第二日他一早醒來,誰也沒驚動,先獨自在府里仔仔細細地走了一遍。假山石仍在,桃李杏樹仍在,池塘仍在,只是換了幾尾魚。母親新養(yǎng)的貓狗對他這個來去自如的陌生人充滿警惕,縮在灌木叢下悄悄看他。

    “爹,我回來啦?!彼驹谠鹤永铮瑳_不在此處的人,悄悄說話。

    他等到母親和jiejie起床梳洗,三人親親熱熱用了早飯,手挽手出城掃墓。這次回京,他心中毫無牽累與掛礙,開心坦蕩,走路仿佛帶風。岑靜書說他長大了反倒沒點兒沉穩(wěn),靳岄認真聽教,沒走兩步腳底又像生了風一樣快活。

    中秋夜他本該回到萍洲和賀蘭砜一起過,但娘親和jiejie百般挽留,靳岄便推遲了歸程。此夜正和紀春明、岳蓮樓等人飲酒看燈,岳蓮樓一個勁追問章漠何時啟程去萍洲見白霓,并與白霓結(jié)為姐弟。章漠煩得很,點了他啞xue,岳蓮樓說不出話,嘴巴仍叭叭亂動,滋擾他人。

    酒才過半,官家派人請靳岄進宮一敘。

    宮中也四處點燈,光華燦爛。岑煅在花園的亭中接待靳岄,兩人說說笑笑,靳岄一直等著岑煅步入正題。

    一壺酒幾乎見底時,岑煅有了幾分醉意。他盯著靳岄,沒頭沒腦來了一句:“真的不能留下幫我?”

    靳岄仍是毫不猶豫:“不留?!?/br>
    “白霓信中說,你和賀蘭砜之后有遠遁江湖的打算。但賀蘭砜如今在北軍中cao練莽云騎,在莽云騎練好之前,你總不能就一直跟在他身邊,什么都不做吧?!?/br>
    “什么都不做多好啊?!苯鶎榇蛄藗€飽嗝,“狼面侯養(yǎng)著我呢,我愿意。”

    岑煅:“……以前可不知你這般厚臉皮?!?/br>
    靳岄笑了:“人總是會變的?!?/br>
    岑煅立刻抓住他這個話頭:“那你的想法還會變么?”

    靳岄斬釘截鐵:“不可能。”

    岑煅知他堅決,終于不再提了。兩人又喝了幾杯酒,岑煅開口:“好罷,但你記住了,無論如何,我都把你和賀蘭砜當作我的朋友,只要你們有事相求,我一定幫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