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的王國很美。”

    “雪會紛紛揚揚的從天上落下，一年里十一個月都能看到極光——在其他地方永遠(yuǎn)都看不到的，像是世界盡頭星光破碎才能留下的殘照。”

    “那就是圣誕老人?！?/br>
    他們曾經(jīng)是紅衣服白胡子的圣誕老公公，或者是清瘦嚴(yán)肅又有童心的老爺爺，再或者是輕巧如精靈的彼得潘。人類有多少種圣誕節(jié)的幻想，他們就有多少種面貌。

    他們有精巧的魔法，他們熟知每個孩子的夢想與命運，在圣誕節(jié)時悄悄潛入命運之河做一點小手腳，在那些不論苦澀或是幸福的命運線里涂抹上圣誕節(jié)的驚喜亮色。

    逝去的親人在夢中相見，丟失的珍寶在想不到的地方出現(xiàn)，一些美好的，快樂的，只要想起就會被溫暖的回憶。

    但是人類世界衰退的神秘筑起了高墻，無論是何等面貌，他們都無法再踏足那個世界。

    于是那些圣誕節(jié)的幻想又變成了雪花，變成了極光，變成了禮物袋里的秘密，乘著風(fēng)隨著命運流淌，流淌進每個等待禮物的孩子的心里。

    好孩子值得一個圣誕節(jié)的驚喜。

    然后那些潔白的，褪去了所有光彩的雪花飛了回來，不過因為魔法的消失，只有馴鹿知曉他們的存在，偶爾有些感知力極強的女巫能看到他們，但也只是一瞬的光景。

    圣誕馴鹿會為這些精疲力盡的雪花指引回家的方向。極北王國的第十二個月，失去了魔法的國度只有沉默，漆黑的夜幕如天鵝絨的毯子，蓋住了寂靜無聲的白雪皚皚。

    魯?shù)婪蛟谔炝燎巴Ｏ铝搜┣?，將班西和時律放在小洋房門口便急匆匆告辭。白雪的羽翼在他的雪橇后紛揚，魯?shù)婪蚣敝退麄兓丶摇?/br>
    回程總是熱熱鬧鬧的，魯?shù)婪蚵牭靡娧┗ǖ母`竊私語——他們聊著自己遇見的每一個好孩子，聊著他們?nèi)绾嗡腿ヒ环菝篮玫亩Y物，就像是曾經(jīng)圣誕老人們點起爐火窩在躺椅里，在圣誕節(jié)后半夢半醒地閑談。

    圣誕歌響了起來，雪花窸窣著音調(diào)起伏，穿過風(fēng)雪延綿過時間線，歌聲里少了兩片雪花的和聲。

    魯?shù)婪蚵牭贸鰜?，他知道自己帶來的每一片雪花，雪花們也知道，他們本就是一個整體。

    有兩片雪花永遠(yuǎn)地留了下來，圣誕老人不能傷害別人，但他們可以融化，可以化為力量，可以用自己的全部魔法實現(xiàn)孩子心底最深處的一個愿望。

    ——吳小雅的mama醒了。

    她還有些昏沉，茫然地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在醫(yī)院。

    “吳……”她重復(fù)著丈夫的名字，用陌生又疑惑的語氣注視著來做筆錄的警察，“那是誰？”

    “小雅是我一個人的孩子，我沒有結(jié)過婚?！?/br>
    “怎么，單親mama不行嗎？”

    行，當(dāng)然行。

    但在這件事情上，它就是不行。

    剛在休息室里躺下五分鐘又被電話叫醒的李平頭疼欲裂，搖晃著打呼嚕的徒弟起來干活。

    外面天色將白，大廳里應(yīng)景搭起的小圣誕樹上彩燈亮了整夜。

    班西在小洋房里補了一覺，這一覺睡到下午三點。

    小洋房里睡覺舒服得很，正位節(jié)點的能量場清洗干凈了他全部的負(fù)面能量，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心情愉快，更美好的是算算日子，到第一陣春風(fēng)到來前，他都沒什么節(jié)日要過了。

    班西洗漱好走下樓，辦公室里時律正在看一本《Excel函數(shù)大全》，不過他的心思完全不在書上，在書頁縫隙間偷窺班西的反應(yīng)。

    一份打著蝴蝶結(jié)的禮物端端正正地放在班西的辦公桌上。

    時律的表情因為緊張而陰沉，捏著書頁捏出幾個褶子。

    班西開始解蝴蝶結(jié)了。

    班西拆開包裝紙了。

    班西打開禮物盒了！

    時律手上的紙頁發(fā)出細(xì)微的破裂聲，可惜半點沒有引起他的注意，只顧盯著班西對圣誕禮物的反應(yīng)。

    禮物盒里是一條領(lǐng)帶，時律根據(jù)班西的穿衣習(xí)慣挑的，藍(lán)綠條紋質(zhì)地柔軟，沒拆掉的價格標(biāo)牌要四位數(shù)。

    班西沒收到付款短信，說明這是時律用自己的小金庫買的——一個月一百三十七塊摳巴下來的小金庫，哪怕不久前買藥丸的錢班西補給他了，這條領(lǐng)帶對時律也是絕對的奢侈品。

    “謝謝?！睍r律聽見班西道謝，嗓音里透著點柔和溫軟的笑意。

    那雙眼睛里的薄霧緩緩散開，綠色透亮著像是晨光初綻。

    時律被戳穿也不裝作看書了，放下書陰沉著臉光明正大盯著班西。

    班西靠過來，距離近到時律能數(shù)清楚班西的睫毛。

    “親愛的時律先生?！卑辔鏖_腔，指尖挑著那條領(lǐng)帶，尾音揚起一點曖昧的弧度，“或許習(xí)俗有所不同，但你要知道，領(lǐng)帶是不能隨便送的?！?/br>
    時律屏住呼吸，湊近了看這張臉實在漂亮，眉眼皆如古典油畫，用最細(xì)膩的筆觸一點點一層層涂抹出的精雕細(xì)琢。

    尤其唇色淺淡，唇形又飽滿圓潤，一張一合說話間像是兩片將開未開的花瓣。

    露水輕顫。

    他無心去聽班西在說什么了，身體往前又往前靠了靠，也說不清是無意或者有意，碰在了那漂亮的唇瓣上。

    甜的。

    班西沒動，只是話說半截突然斷了片，就看著時律僵在那臉色越來越黑越來越沉，越來越像下一秒要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