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明天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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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暗涌

    午夜一片死寂，月亮被云層掩蓋，黑夜吞噬全部光亮，天邊透著壓抑。若不是稀稀拉拉的雨聲落在樹叢間傳來些許響動，這空無一人的露天停車場，堪比時間靜止的恐怖畫面。

    荊羨站在車子左側(cè)，距離崔泠五步之遠。

    她能察覺到這女人的精神狀況并不穩(wěn)定，尤其是那雙眼，似喜似怒，看她的時候，透著暗藏的瘋狂。

    她忽而就明白了這些天如芒刺在背的滋味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許從當時便利店偶遇那晚開始，崔泠就一直在暗地里跟蹤監(jiān)視她。

    被盯上的感覺惡心又膽寒，荊羨不動聲色壓著車把手，朝她附近掃了一圈。

    崔泠唇邊揚著詭異弧度，雙手交疊站在樹下，桀桀怪笑：“不要緊張，荊小姐。”她慢吞吞朝前走，張手臂微微展開：“瞧，我一個人來的?！?/br>
    女人走路的姿勢不太自然，顯然是小腿上的新舊傷痕給她造成了不小麻煩，此刻隨著她的動作，傷口崩裂開，血珠滲出，沿著青白皮膚緩緩滑落。

    瞧上去愈加可怖。

    荊羨眉頭緊皺，不愿再同瘋子糾纏，見她步步逼近，立馬沒再遲疑，迅速拉開車門。

    只是原本行動緩慢的女人卻如失心瘋一般撲上來，咬牙切齒地咒罵：“臭□□，別他媽給臉不要臉，你和那小畜生合計的事情，以為我不知道？”

    荊羨沒有防備她會這樣迅捷，右腳剛邁進去，左手還扶著車頂框，指尖夾在合攏的縫隙間，來不及收攏。

    這會兒被她惡意沖撞，幾乎是一瞬間，劇烈痛楚迸發(fā)。

    十指連心，荊羨疼到冷汗直冒，死死咬著唇?jīng)]出聲。她抬眸，對上女人似是快意復仇的神情，反手狠狠推開車門。

    崔泠遂不及防，失了重心，朝后倒在磚石路上。水坑沾濕裙擺，她渾然不在意，撐起上半身，仰著頭笑：“這小畜生當年擺了老娘一道，如今還想故技重施送老娘進監(jiān)獄，我倒是小看他了?！?/br>
    語罷，她又裝模作樣嘆息：“怪我沒安排好，早該送容昌汶父子團聚的?！?/br>
    雨夜里，崔泠的嗓音尖銳刺耳，說著泯滅人性的話，毫無悔改之意。

    荊羨從未這般憎惡過一個人，全身血液都往腦子里冒，她恨到渾身顫抖，恨不能當場叫其閉嘴，再也出不了聲。

    理智和沖動來回拉鋸，她自虐一般捏著受傷的手指，感受著那錐心刺骨的痛楚，不斷提醒自己冷靜。

    “你想做什么？”

    崔泠以為這位外表嬌柔的千金大小姐知道害怕了，得意起來：“我這八年總不能白關(guān)，你既然是他的女朋友，幫忙還債也是應該的?！?/br>
    “八年前三十萬，如今物價漲了，加個零吧?！?/br>
    “三百萬，我跟他的恩怨一筆勾銷?！?/br>
    “以后我也不會再出現(xiàn)，你們大可以放心地雙宿雙飛。”

    她滿眼閃著算計的光，仿若看到了完美的生財之路，須臾，撐著地面，想要站起身。

    荊羨冷笑了聲，長腿抬起，靴底抵著女人的肩，將她壓回泥濘，一字一頓：“你這種人，真該爛死在牢房里?！?/br>
    崔泠費力掙扎，破口大罵：“□□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鼻G羨腳下用力，碾著女人的肩胛骨，直到聽到其不忍苦痛的□□才滿意地笑了笑。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而且，你要小心一些，不管你以后是否選擇銷聲匿跡，我都能找到你。”

    崔泠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盯著她。

    記憶里天真好騙的小女孩再尋不見，這姑娘仿若換了個人，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帶著天生的優(yōu)雅和貴氣，看她的視線，充滿著嫌惡，宛若在看什么骯臟的蚊蟲蛇鼠。

    崔泠惱羞成怒：“不知天高地厚的□□，你他媽在跟誰說話呢？”

    荊羨收回腿，覺得沒必要和這種人再糾纏，徑自上車。

    法拉利引擎轟鳴，欣賞馬戲一般，繞著這個狼狽的女人轉(zhuǎn)兩圈，末了搖下車窗，荊羨斜睨著她：“不用費心玩跟蹤，我會來找你算賬的?！?/br>
    ……

    荊羨沒急著回家，先去了臨近的派出所報案。

    值班民警很盡責，詢問過詳細情況之后，仔細做了筆錄，并坦言道：“我們會去調(diào)看附近監(jiān)控，但跟蹤sao擾這一塊的證據(jù)比較難界定，即便按照治安管理處罰，也就是刑拘罰款。”

    荊羨點頭，表示理解。

    “這樣吧，你先去醫(yī)院驗傷。”民警將形成的書面材料遞回去，示意她簽字，“如果構(gòu)成蓄意傷人，我們這邊更方便立案?！?/br>
    荊羨左手的上半部分已經(jīng)青紫，從rou眼辨別，腫脹程度尚輕，她來的路上試過，勉強還能彎曲，應該沒傷到骨頭。

    這種程度，估計連輕傷都算不上。

    荊羨想到容淮生生捱下的那一刀，也就判了這女人八年，如今這點小打小鬧，法院真能受理嗎？

    答案顯而易見。

    當然，這都無所謂。

    她來報警，目的也不是逞一時之快，純粹是為了警告崔泠不要輕舉妄動，她會一直盯著她，等待大獲全勝的那天。

    “我明天會將驗傷報告送到您這邊?！鼻G羨垂下眼睫，在落款處留下電話號碼，鄭重道：“麻煩您了，請務必調(diào)查處理。”

    民警：“放心，我們會盡快聯(lián)系上對方。”

    荊羨再三道謝，出了派出所又拐去第一醫(yī)院。

    受冷空氣影響，最近臨城降溫得厲害，這會兒急診室里全是夜半高燒咳嗽的病人，排隊掛號的黑壓壓一片。

    自助機子晚上沒開，只有兩個人工柜臺，她等到凌晨一點，好不容易掛上號，一看單子上的等候人數(shù)，前面還有十三位。

    荊羨：“……”

    真的很無奈，七個小時后還有拍攝任務，模特檔期難約，推都推不了，也不知道睡眠不足的精神狀況能不能拍出滿意的照片。

    荊羨靠著椅背嘆口氣，百無聊賴聽著叫號的電子音，從挎包里摸出手機。

    微信界面置頂了她和容淮的聊天框，都是剛發(fā)來的，一共十來條未讀消息，彈了幾次未能成功的視頻請求，而后是文字留言。

    reborn：【抱歉，今天太忙。】

    reborn：【睡了？】

    reborn：【羨羨？】

    每一條都隔了十來分鐘。

    荊羨看著最后兩個字，抿著唇笑。他一直不習慣情侶間互換愛稱的套路，可能年少時習慣了，交往后也是連名帶姓喊她，嗓音清清冷冷。

    偶爾被她纏得厲害，才會睡前發(fā)語音哄她。

    現(xiàn)在冷落女友一天后能主動喊小名，比起過去的直男行徑，已經(jīng)有了長進。荊羨為自己的調(diào).教成果感到欣慰，她堅信，未來的某日，傲嬌終將轉(zhuǎn)為忠犬，任她予取予求。

    長夜漫漫，她不愿意錯過同他說話的機會，在崔泠這事上糾結(jié)了會兒，想了想，他在國外正逢事業(yè)的關(guān)鍵時期，也沒必要在這個節(jié)骨眼讓他分心，選擇暫時壓下。

    視頻是不可能了，醫(yī)院的環(huán)境太明顯。

    荊羨只能找個理由：【沒睡，剛加完班，攝像頭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壞掉了?！?/br>
    他的反應很快：【給你訂新的，明天能到?！?/br>
    荊羨去自動售賣機那里買了瓶水，費力地夾在腋下擰開瓶蓋，灌一口水后，單手打字：【謝謝霸道總裁，小毛病而已，保證馬上修好，不會耽誤您和您的寶貝視頻?！?/br>
    reborn：【……】

    半晌，又是一條。

    reborn：【知道就好?！?/br>
    荊羨笑出聲，她都能想象到男人眉眼散漫翹著唇角發(fā)消息的模樣，她忽然就起了壞心思，壓都壓不住。

    【現(xiàn)在想看你，可以自拍嗎？】

    她幾乎沒有他的照片，現(xiàn)在存留在相冊里的，大多是視頻截圖，還有生日在摩天輪上強行合拍的大頭照。他拍照時總顯得有些不耐煩，連勾唇都不肯，也不看鏡頭，這破毛病從少年時期延續(xù)至今，半點沒改。

    荊羨再度強調(diào)：【我要見你笑?！?/br>
    reborn：【我通宵到現(xiàn)在，能笑得出來？】

    這回他發(fā)的是語音，荊羨又點開聽了一遍，語速挺快，周遭還有其他人交談的英文，瞧上去確實挺忙。她識趣地沒再胡攪蠻纏，重新扮演回貼心女友的角色，乖乖巧巧留了晚安二字，先行撤場。

    正巧叫到她的號，大概都是同種病癥的原因，速度超乎想象的快。

    荊羨在急診科的要求下做了ct，十分鐘出片，她拿著報告回到醫(yī)生辦公室。

    醫(yī)生很淡定：“骨頭沒傷到，沒什么大問題，軟組織損傷。”

    和她想的一樣，荊羨放下心來，試探：“那我是不是就正常冰敷可以了？”

    醫(yī)生掃她一眼，見小姑娘嬌嬌弱弱，這回話語帶了點憐惜：“無名指甲床淤血比較嚴重，吃點藥，觀察兩天，如果顏色發(fā)黑膿腫，你再過來放血，或者做門診拔甲術(shù)?！?/br>
    荊羨下意識回答：“嗯，好的。”

    熬夜太晚，腦子不清楚，她愣愣地看醫(yī)生寫藥方，后知后覺意識到哪里不對，小聲：“不好意思，請問放血和拔甲是……”

    醫(yī)生：“別太擔心，不一定要那樣處理，先回去冰敷吃點藥。”

    荊羨也沒膽子再問，拿了活血化瘀的藥，開車回家。

    一路上魂不守舍，她越想越害怕，到了公寓不敢沾水，左手套了個一次性保鮮袋扎緊，草草淋浴后趴到床上，一邊壓著冰袋一邊百度。

    放血，用消毒燒紅的針在指甲蓋上鉆孔放出淤血。

    荊羨：？！

    拔甲，麻醉后分離甲上皮，將指甲蓋與甲床剝離。

    荊羨：？！?。?！

    這確定不是滿清十大酷刑？

    我他媽……

    荊羨的淚水瞬間就充盈了眼眶，本來沒這么疼的，看到描述后簡直無法呼吸。

    她從小到大沒生過什么病，算是健康寶寶，可她知道自個兒體質(zhì)敏感痛覺神經(jīng)發(fā)達，所以一旦扎針就是地獄級別的考驗。

    小時候和荊焱一同去打疫苗，體弱多病的哥哥一聲不吭，她卻已經(jīng)哭嚎到死去活來，對比鮮明。

    荊羨的肌rou記憶觸發(fā)，害怕到難以入睡，死死摟著她的獨角獸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