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桌子上放著一本筆記，和周圍的手稿一起堆疊得整整齊齊。影分身早就已經不知所蹤，想來查克拉耗盡的情況下，能堅持到這個時候已經是極限。

    旁邊的位置上，多了一名銀白發(fā)的上忍——帶著讓人非常熟悉的表情在給身上纏繃帶。

    暗綠色制服背心被劃出了一個大口子，上面沾染著還算新鮮的血跡，不過對于忍者來說這種傷口算是家常便飯，卡卡西一聲沒吭地抬起眼皮：“睡得不錯？”

    “——還好。”

    清彥坐了起來：“你的任務結束了？”

    “姑且算是告一段落……大蛇丸看樣子要短期放棄這個基地了，不過這家伙一貫狡兔三窟，在田之國里未必沒有其他的據(jù)點?！?/br>
    卡卡西伸手指了指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包，在出村子的時候這個包裹還顯得有些空蕩蕩的，而如今儼然已經承擔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大體上挑揀著帶回去一些資料，臨走的時候跟留守在這里的舊部發(fā)生了遭遇戰(zhàn)……我猜他應該是故意的，只不過單純是為了為難一下之后來到這里的人罷了?！?/br>
    那些人帶著狂熱的神色，誓死要和這座基地共存亡，而跳出這個思維怪圈的話就會很容易發(fā)現(xiàn)，在大蛇丸選擇離開這座基地的時候，這里早就已經談不上什么存亡了。

    ——這句話當中真實的那部分只有“誓死”罷了。大蛇丸一向秉持廣撒網的政策，將“忍者就是好用的工具”這種思路貫徹到了極致，只要新的工具人仍舊源源不斷，那么這點程度的折舊損失就算不得什么。

    “把任務的內容透露給我真的合適嗎？”

    清彥眨了眨眼睛：“——前，暗部分隊長さん？”

    “嘛，就算我不說你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卡卡西彎起眼睛笑了笑：“雖然不知道阿清你接下來想要做什么事，但總覺得你最好知悉一點比較好?！?/br>
    說完，就好像剛剛的笑容根本沒有存在過一般，卡卡西非常迅速地收斂了自己的表情：“——有時候就連我都會覺得，忍者真是單純又復雜的生物呢?！?/br>
    這話如果說給鳴人聽的話肯定會滿頭霧水，畢竟卡卡西的表述含混又委婉，但清彥還是聽懂了。

    ——簡而言之，這是在套娃。

    木葉在持續(xù)不斷地監(jiān)視著大蛇丸。

    大蛇丸知道木葉在監(jiān)視著他。

    木葉知道大蛇丸知道木葉在監(jiān)視著他……并且會派人周期性地取得一部分大蛇丸的研究資料。

    大蛇丸知道木葉知道大蛇丸知道……并且一直保持著自己輾轉于無數(shù)個基地之中，偶爾會留下一部分車尾燈一般的資料，偶爾會留下一批給人使絆子的部下。

    說到底，最初大蛇丸叛逃也是因為過激的人體實驗被發(fā)現(xiàn)，而刨根究底這些人體實驗的樣本來源，團藏麾下的木葉根部一直都功不可沒——說得好聽一點是利益同盟，難聽一點的話，用蛇鼠一窩這個詞來形容再合適不過。

    而迄今為止的這么多年里，木葉并沒有過大舉討伐音忍的舉措，反而對于大蛇丸在田之國默默發(fā)展自身勢力持沉默的態(tài)度，這種沉默本身就是無聲的證詞。

    無論如何，作為一個武裝團體，木葉確實需要這些第一手的研究數(shù)據(jù)，在某種意義上，大蛇丸所做出的研究成果甚至推進了不少醫(yī)療忍術的進步。

    難以否認的是，這種手段過于殘忍，代價太過高昂，而在木葉村的內部，是斷然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的。

    ——但，村外可以。

    常言道，生命是無價的，但不同地區(qū)的生命卻各有各的價碼。

    在忍界大戰(zhàn)的時期，倘若出生在草之國，雨之國這樣地處戰(zhàn)爭漩渦中央的的小國里，那么什么樣的死法都不稀奇。一樂拉面的大叔賣了一輩子的拉面，甘栗甘的栗羊羹幾乎可以說照顧了三代人，但在這個世界更多的地方，想要平平安安的開一家店鋪，幾乎可以說是奢望。

    更加殘酷一些的說法是，木葉村內部已經無法提供如此大量的廉價生命來作為人體實驗的耗材，因此大蛇丸或主動或被動地離開了——甚至還得到了團藏的默許。

    當然這份默許或許算得上是時代的眼淚，競選火影失敗的團藏亟待謀求更大的利益，與大蛇丸的目標一拍即合，但不管怎么說……

    “阿清，你會覺得失望嗎？”

    卡卡西突然開口，這是他第三次問出這個問題。

    對于這個暗藏的陰影的村子，對于這個看起來宛若不可救藥的世界。

    即便團藏甚至試圖暗殺過三代，這個村子仍舊還依賴著如此的必要之惡，甚至還不斷攫取著大蛇丸所研究得到的知識——哪怕每一個人都知道這些知識的來路究竟如何。

    這句話說出口之后，卡卡西突然有點懊悔——大概是影分身所傳遞而來的信息量太過紛繁復雜，甚至有些影響到他自己的決策。

    這就是用分身來進行情報收集的不利之處……卡卡西有些頭痛地想道，每個分身所經歷記憶、情緒、精神負荷以及一系列的影響，都會在分身解除之后瞬間加注在本體之上，若非鳴人這種平日里什么都不想的單細胞生物，很難不在忍術解除之后受到分身的干擾。

    就好像在這兩天當中，是他自己本人親自聆聽了能樂、參與追捕了意圖擾亂祭典的流浪忍者、撰稿并記錄了這一次田之國的活動，以及注視著面前的這家伙促成了一起新交易。

    分身和本體的性格往往有著微妙的不同，有人曾經判斷說這是因為影分身不承擔本體一樣的責任和精神壓力導致的，當然這種暗部之中流傳的小道消息并沒有什么理論依據(jù)，但……

    不管怎么說，那些傳遞而來的情緒仍舊歷歷在目，甚至足夠讓他對這個“將來的夢想”產生新的興趣，和一些不必要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