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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穗與荊棘花交織的刻紋復雜又精巧,毫無疑問,那是代表著夏登帝國皇族身份的尾戒。 那是李瑾深的皇族權戒。 沈燁的目光落在那枚戒指上,眼中劃過一抹極淡的了然。 她看了眼身旁褐發(fā)的副總長,神情冷淡地開口道:“走吧,我們該去第九區(qū)迎接帝國太子了?!?/br> 紀冰原死死盯著病房內的銀發(fā)青年,聞言霍然抬頭,厲聲道:“你說過不會阻止我的!” 他的神情極為可怕:“我要殺了葉之博——唔!” 沈燁漠然地收起按在腕間智腦上的右手,冷眼看著紀冰原在驟然襲來的痛苦中頹然跪倒在地,緊緊蜷縮成一團。 “啊呃……不……” 她停下了抑制對方信息素異常的藥劑,開啟緊扣在紀冰原脖子上封禁環(huán)的懲罰機制,對不聽話的囚徒施以懲戒。 “你以為你有什么資格提要求?”沈燁居高臨下地看著腳邊戰(zhàn)栗不已的身影,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開口道,“葉之博是那一位要的人,他不能動?!?/br> 她說完便轉身離開,沒有再看一眼身后的褐發(fā)男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對方是否能跟上。 “十分鐘以后啟程?!?/br> 冷冰冰的命令落在頭頂,讓紀冰原掙扎著從痛苦中短暫清醒片刻。 在他跪伏在地,以一種極其屈辱的姿勢受刑的同時,周圍人來人往,卻沒有人向這里投來任何一瞥。 在這個地方,生命比紙還薄,尊嚴比瓦礫還不值錢。 戴著封禁環(huán)的人只有一種身份,那就是失去所有自由和尊嚴,生死完全由主人掌控的奴隸。 沒有人會去在意一個奴隸的死活。 甚至從某種角度來看,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不會被主人在意的奴仆。 都是那個存在腳下匍匐著的卑微靈魂。 對于掌控著整個第三番的那位主人而言,他們的生命、尊嚴、自由與思想,甚至比不上那個躺在病房內陷入沉睡的銀發(fā)青年一根頭發(fā)絲。 紀冰原強忍著痛楚,扶著墻壁踉蹌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無知無覺的銀發(fā)青年。 他的眼中滿是濃重的嘲諷。 誰能想象得到,備受夏登帝國重視的葉之博,竟然會在一向與帝國敵對的星盜十三番內擁有如此高的地位? 而曾經在十三區(qū)中,自己施加在對方身上的種種,如今卻都一個不拉,甚至變本加厲地盡數歸于己身。 這可真是……世事無常。 紀冰原自嘲地輕笑一聲,感受到手腕間那根插入血管的針頭散發(fā)出愈發(fā)刺骨的寒意,明白那是來自于某位秘書長無聲的催促與警告。 “咳咳……咳……” 他抹去嘴邊溢出的鮮血,拖著沉重的身體向外走去。 冷白色的燈光打在紀冰原的臉上,讓紀冰原的臉色看起來一片慘白。 他的眼神里卻流轉著莫測的情緒。 沈燁突如其來的態(tài)度轉變,毫不猶豫調轉方向前往第十區(qū)的異常舉動,還有與第三番的交易,以及那個最重要的,一直與她單線聯系的人…… 所有關于葉之博的情報和命令,還有為他們入侵夏登帝國提前安排好的種種關卡,那個為他們打開蔚藍哨所的黑發(fā)軍官…… 他是什么人? 有一種猜測逐漸浮現在紀冰原的心底,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肯定。 “沈燁,你為了查清當年的真相,為了進入十三區(qū)……究竟付出了什么?” 他的心底忽然涌出一陣徹骨的寒意。 “你是不是真的與那個地方達成了交易……心甘情愿成為了他人手中的籌碼? ” “我要怎樣做……才能讓你逃離那個可怕的深淵?” 紀冰原記得在自己剛剛成為十三區(qū)副總長的時候,那位身陷十三區(qū),因為律令而無法離開的庭院軍團暗星,曾經頗為嚴肅地警告過自己。 “不要沾上任何有關辰星交易所的事?!?/br> 那是位于第四象限的神秘不可知之地,那里相傳掌握著整個銀河系的秘密,是星海間最為遵循等價交換,永遠公平公正的交易所。 你的生命、自由、尊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用來交易,只要交易員認可它們的價值。 但人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 他可以付出的代價卻是有限的。 “如果你無法承擔代價,原本的交易所是會拒絕交易的。”紀冰原還記得當時暗星極其復雜的神色,“但現在的交易所……已經不再是代表著自由與希望的燈塔了……” 白色的高塔因為自己主人的立場轉變而被染黑。 自由與希望成為了惡魔誘惑世人最美好的謊言。 如果你無法承受代價,你將用自己作為交換,從此踏入深淵,再無法回頭。 “有一種人,被稱為籌碼,是和交易所進行交換,卻無力承受代價的人……他們最終會將自己的靈魂和生命都當給交易所,成為交易所內永遠無法脫離的籌碼?!?/br> “也是那位交易所的主人,那位被稱為‘代行者’,卻早已偏離初衷,始終惡意窺伺著銀河系,目的不明的存在……手中可以肆意擺弄的棋子?!?/br> 他們是那個礙于交易所規(guī)則,始終無法真正踏入銀河系的存在,為自己在此世的棋盤上落下的棋子。 一顆,又一顆。 多少年過去,整個銀河系間又將會有多少這樣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