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都是不恰當(dāng)?shù)挠梅ǎ账贾捎X得自己只從蔣舸處習(xí)得過后天的無助。

    蔣舸讓陶思稚在許多獨(dú)自一人的場合，倍感消極和煎熬。不過蔣舸離開多年以后，無助自然地消散，陶思稚想他已經(jīng)康復(fù)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蔣舸在陶思稚的床尾坐下了，陶思稚看了他一眼，感到他的眼神很難懂。

    過了幾秒，蔣舸對陶思稚說：“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幫你?！?/br>
    陶思稚看著他，兩人對視片刻，蔣舸移開了眼神，說：“你每天一個人住在這里，不無聊嗎？”

    “要不要出去兜兜風(fēng)？”他問陶思稚，“我今天辦好出入證，車在樓下，不用多走了?！?/br>
    九點半，時間不早了，陶思稚想睡覺了，他還沒洗澡。

    然而很奇怪的，最后他對蔣舸說：“今天雨這么大，我覺得我以前喜歡去的通宵書店里，人肯定很少。”

    說完他立刻后悔了，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跟著蔣舸走了出去。

    宿舍的走廊比較窄，兩個人并排走，手背不時會碰到。

    這一次蔣舸的手終于是溫?zé)岬牧?，陶思稚微微?cè)過頭，看蔣舸的側(cè)臉。

    蔣舸的外表看上去總是很高傲的，大衣一塵不染，陶思稚想要看他，又不想看他。

    他們到書店，在一樓待了一段時間，陶思稚挑選了兩本書，門口突然進(jìn)來了一群吵吵嚷嚷的中學(xué)生。

    陶思稚下意識地靠近了蔣舸，肩膀貼在蔣舸胸口，又很快退了開去。

    “要不走吧?！笔Y舸說，他拿了陶思稚手里的書，走向在排隊的結(jié)賬臺。

    陶思稚跟過去，對蔣舸說：“我自己排吧?！?/br>
    蔣舸把車鑰匙給了他，說：“你先去車?yán)??！?/br>
    陶思稚走下了樓，到了地下車庫，找到了蔣舸的車。

    蔣舸車?yán)锖馨察o，什么擺飾都沒有，陶思稚坐在車?yán)?，發(fā)了一會兒呆，蔣舸下來了。他把書給了陶思稚，說：“接下來去哪？”

    陶思稚沒說話，他就往外開去，他的車速不是很快。陶思稚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得出這個結(jié)論，但他覺得蔣舸很悲傷。

    蔣舸開了很久，在市區(qū)繞了一大圈，走了一些重復(fù)的路，陶思稚沒有阻止他，最終，蔣舸回到書店附近，停在市中心的一座天橋下面。

    雨變得很大，把擋風(fēng)玻璃全都糊了起來，灰蒙蒙的一片，他們好像進(jìn)入了另一個世界。

    “陶思稚，”蔣舸對他說，“我前年冬天跟我爸媽出柜了?！?/br>
    “你知道什么是出柜嗎？”他又問陶思稚。

    陶思稚知道出柜的意思，同性戀向家人或社會公布自己的性向。

    蔣舸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沒有等待陶思稚回答，自顧說：“不過我沒說對象是誰?！?/br>
    陶思稚很想去看車窗的玻璃，因為玻璃上的波紋很有意思，但他約束住了自己，盡管有少許走神，還是看著蔣舸。

    “我爸揍了我一頓，把我排到西北的分公司開荒，今年終于說懶得再管我，把我調(diào)回來了?！笔Y舸沒有看陶思稚，看著前方某處虛空。

    陶思稚不清楚要說什么，他看著蔣舸的臉。

    過了一段時間，可能是三分鐘，蔣舸將眼神轉(zhuǎn)回陶思稚臉上，他的嘴角微微彎著，但是眼里沒有笑意，問陶思稚：“你應(yīng)該不記得這里了吧？”

    陶思稚看著蔣舸沒有笑意的眼睛，嘴唇動了一下，小聲說：“記得?！?/br>
    “高三上半學(xué)期9月13日，”他告訴蔣舸，“你在書店不開心，拉著我走到了這里。”

    蔣舸又笑了笑，隔了片刻，他說：“你當(dāng)時為什么抱我？”

    陶思稚覺得蔣舸看上去真的很悲傷，所以他沒有回答。

    “你記得你抱著我說什么嗎？”蔣舸問陶思稚。

    不等陶思稚說話，蔣舸便自己解答：“你說你哥告訴你，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每個人都喜歡你，你應(yīng)該只看喜歡你的人?！?/br>
    “陶思稚你是不是胡說的，”他問陶思稚，“你是不是從來沒喜歡過我？”

    他的聲音很平，聽不出是疑惑還是痛苦，甚至聽不出他是不是在說一個問句。

    但陶思稚覺得自己的心臟突然被揪得很緊，他伸出手，碰了碰蔣舸的手臂，確認(rèn)蔣舸是真實坐在他身邊的。

    “陶思稚，”在濃重的黑暗中，天橋旁的雨里，蔣舸看著陶思稚，用很低的、無能為力一樣的聲音問他，“你親我的時候，到底是想親我，還是想開心?！?/br>
    陶思稚呆呆看著蔣舸，他不由自主地抬手，又摸了摸蔣舸的頭發(fā)，還有臉頰，再次確認(rèn)了蔣舸坐在面前。

    蔣舸拉開了他的手，松松扣著他的手腕。

    扣了一小會兒，蔣舸又問：“我不在的時候，你想過我嗎？”

    陶思稚說：“蔣舸，我想過的。”

    第13章

    “蔣舸?！碧账贾衫洳欢〗辛耸Y舸一聲，并用手指戳了一下蔣舸的手臂。蔣舸正在解立體幾何題，被他一戳，輔助線劃歪了。

    蔣舸轉(zhuǎn)頭看他，陶思稚看起來一貫的呆頭呆腦。他面無表情地對蔣舸說：“我想去通宵書店了?！?/br>
    “又去？”蔣舸看了看表，對陶思稚感到不理解，“快十點了，你不睡覺嗎？”

    自從上上周的周末，陶思稚因為哥哥出差，要勉強(qiáng)在蔣舸家住一晚上，半夜抱著枕頭在蔣舸房間里走來走去，蔣舸為了讓他正常點，同意帶他去了一次通宵書店之后，陶思稚似乎愛上了這種感覺。